第2章

看得出她很努力在學習，那些知識點明明是會的，但到了考場，發揮出來的水平不及平時一半。

她生病了，可誰也不在乎。

親人冷漠，學校也有明裡暗裡嘲笑她的小團體。

「喲，這不是我們的憂鬱小公主嘛，聽說你自殺了，還以為這次能去參加你的葬禮呢，沒想到又救回來了。」

聲音從身後傳來，我回頭看過去，來人在宋月棲的記憶裡也很熟悉。

是她曾經的朋友，蘇韻棠。

家境不錯，蘇家和宋家算是世交，她們其實從小就一起玩。

宋詩浣沒回來前，宋家那邊想著家醜不外揚，外人也隻知道他們丟了一個孩子，不知是怎麼丟的。

一些關於原主故意害姐姐被拐的細節，也是去年才傳開的。

宋月棲遭受的校園孤立也是從那時候開始。

蘇韻棠也有個姐姐，目前和宋詩浣一個班，關系不錯。

她也因此受影響，覺得原主不是好人。

我沒理會她，神色都不起任何波瀾。

然而這樣的忽視，反而輪到對方受不了了。

蘇韻棠走到我桌子旁，繼續冷嘲道：

「怎麼，自殺的把戲不是玩過好幾次了嗎？你這次又想怎麼害人？」

她湊得太近，我微微蹙眉。

有錢人家的姑娘，是怎麼養得這麼單純的？

都單純得有點蠢了，被人當槍使了都不知道。

「和你有關系嗎？」

在我看來，宋月棲和她也不算是真正的朋友，認識了這麼多年，最後全信了旁人說的話。

蘇韻棠大概覺得被下了面子，她冷哼：「我就是見不慣你這種人怎麼了？」

「那就忍著，別像個沒腦子的一樣到處亂吠。」我不可能像曾經的宋月棲那樣忍氣吞聲。

「你——」蘇韻棠沒想到我會這麼懟她，她看著像是還想說什麼，但最終沒能說出口。

上課了。

6

頭一次體驗這個時代的課堂，那種新奇的教學設備都讓我覺得驚喜。

前世的頭腦和思維依舊在，我從小便過目不忘，學習對我而言並不難。

那些理科的知識，數學和物理更是我的心頭好。

沉浸其中，我根本不在乎外界的環境如何。

那些通過推理和公式計算最後得出正確答案的瞬間，才讓我覺得快樂。

當年我在國外的教授曾極力邀請我留下，他說，以我的能力，名揚全世界隻是時間的問題。

何況，知識無國界。

可那時候我的祖國在水深火熱之中，我是否名揚全世界並不重要，我的祖國母親和同胞很重要，若國破家亡，我要那些名利又有何用？

知識確實屬於全人類，可我隻屬於我的國家。

哪怕死時依舊藉藉無名，我也不曾後悔。

而在這裡的這些日子裡，我才了解到，我的祖國在科技上也成了當之無愧的大國。

終於，課本的知識對我來說已經不太足夠了。

於是在一天下午，我攔住了學校裡競賽班的老師。

「顧老師您好，我是高一的宋月棲，我想進入您所教學的物理競賽班。」

我了解過這個班級，顧名思義，是學校為物理成績出眾的學生專門組的班級。

裡面的學生在高中階段，會不停參加各種物理科目的競賽。

被我攔下的顧老師還很年輕，不過也許是用腦過度，他有些頭發發白了。

他看著我，語氣還算溫和，就是有點樂呵：

「宋同學，這個競賽班不是那麼好玩的，也不是那麼好進的，你上一次考試的物理分數是多少，家長知道你的打算嗎？」

原來的宋月棲理科成績其實一般，不好不壞，按照她的成績，估計不會考慮這種發展路徑。

我清楚，眼前的顧老師想拒絕我，畢竟學校裡物理成績突出的學生，基本已經被他收入囊中，正常來說，很難有冒出來的黑馬。

但我堅持著：「顧老師，您可以隨便拿一套題來考考我，如果我能通過您的測試，您再考慮收不收我這個學生，可以嗎？」

此時還有下午的最後一節課，我查過課表的，他沒有課。

果不其然，顧老師看了時間後，對我道：「你等下上什麼課？」

「自習課。」

「行，那跟我過來吧。」

辦公室裡有別的老師在，看見顧老師身後跟著我，喲了聲：

「小顧，你那競賽班啥時候有這麼面生的女同學了？」

競賽班學生本來就少，女生也少，難得的幾個都成熟面孔了。

顧老師隻是笑笑：「不是我們班學生，過來找我請教點物理題的。」

他給我一張卷子道：「這是去年奧利匹克的預賽試題，你看看有幾道題能做的。」

我隨便找了個座位，拿著顧老師給的草稿紙和筆就開始寫。

他本意是想讓我知難而退的，結果好一會兒，大概是看我一直寫個不停，便悄悄站在我身後看一眼。

這一眼，他就沒走動過了。

那張卷子的題目對我來很新穎，但知識的內核萬變不離其宗，加上剛學不久的知識點基本都派上了用場，競賽題，確實比平時做的要有意思。

我沉浸在解題裡，不知過了多久，終於停筆。

轉身發現身後站了不止一位老師。

顧老師指了其中一道題對我說：「你給我說說這道題的思路。」

我看著那道題，開口簡單說了一下解題思路。

另一位老師驀地開口：「這草稿紙上怎麼那麼白，這幾道計算我怎麼看你直接寫出答案了？」

我神色很平靜啊：「心算就可以得出結果，老師。」

那位老師從自己桌上抽了張卷子遞給我，指著上面一道大題道：「你做這道題我看看。」

我垂眸看了那道題片刻，隨後開始在旁邊的草稿紙上寫解題。

在需要計算的步驟，我稍微停頓一下，隨後直接寫出答案。

最後的結論還沒寫完，那位老師眼睛就亮了：

「這不就是我數學競賽班的好苗子嗎？同學，有沒有興趣來我們數學競賽班……」

話音未落，原本打算讓我知難而退的顧老師急了：

「老胡，你不能這樣，這是我物理班的人！你搶什麼？」

「老顧，你別耽誤人家，心算啊！這思維能力，明年帶去比賽別提多拉風了。」

兩個學生心中都格外敬重的老師快在辦公室打起來了。

最後還是別的老師開口勸：「你們讓讓人家自己挑吧。」

於是目光又齊齊落在我身上。

片刻，我抱歉地看向那位胡老師：

「不好意思胡老師，我還是更想加入物理競賽班。」

胡老師還是沒想放棄，他說：

「這樣，之後要不你兩個班的課都上，能兼顧的話到時候最好，不行到時候再做選擇，年輕人做決定不要太草率。」

「……」

7

進入競賽班這件事比我想象中順利。

這天之後，我的課程表就發生了變化，倒是無所謂，多走兩個教室而已。

這所中學在分科之後也會實行走班制，學生根據自己的優勢選擇對應的科目。

而當班上的同學意識到我同時進入數學和物理競賽班時，已經是期中考試之後的事。

曾經宋月棲的成績隻在中遊，不上不下，像她本人一樣不引人注目。

而這次的成績，宋月棲這個名字，第一次以絕對的優勢出現在最頂上的位置。

全年級轟動。

成績出來的那一刻，我能清晰意識到各種目光落在我身上，驚訝的質疑的都有。

連科任老師在念出成績那一刻，都依舊帶著難以置信。

「不可能！她肯定是抄的！」

「宋月棲的成績以前是什麼水平大家不清楚嗎？肯定是提前泄題了！」

「連趙暮錦這次的數學都隻考了 145，她怎麼可能滿分？」

「……」

趙暮錦常年年級第一，從初中開始就在這所中學赫赫有名，同時也是我在數學和物理競賽班裡的同學。

蘇韻棠更是直接跑到我跟前拍桌：

「宋月棲你是不是有病？你以為抄來的成績能讓別人對你改觀嗎？」

「我告訴你不可能的，你就是一個愛慕虛榮還惡毒的人！」

我看著蘇韻棠和其他同學的神色，顯然他們很期待有一個人這麼直白地質疑我，讓我難堪。

「既然不信我的成績，就去聯系老師查看監控，實在不行，再考一場，」我氣定神闲看她，「跑到我跟前說有什麼用，是希望我因為考得比所有人而覺得慚愧嗎？」

蘇韻棠還想說什麼，我站了起來，和她面對面：「抱歉，我要出去了，麻煩別擋道。」

下一節課，我得去上胡老師的數學課。

蘇韻棠愣了一下，我卻已經從她身側走出去了。

「宋月棲你給我站住！」蘇韻棠追了出來。

我走路沒太注意，撞到了跟前的人：「不好意思……」

「沒事，」清朗的少年音響起，「宋同學也去上課嗎？」

我抬眸，對上一張清雋的少年人臉龐。

這次的年級第二，趙暮錦。

蘇韻棠剛走過來，就聽見趙暮錦對我說：

「宋同學，能借你這次數學卷的答題卡我看看嗎？胡老師說你最後一道題的解法很有意思，我想向你請教一下。」

「趙暮錦，她是抄的第一，你請教她做什麼？」

趙暮錦做過太多次的當眾演講，基本全校都認識他。

「靠作弊是無法同時進入數學和物理競賽班的，我們每節課都有隨堂小測，」趙暮錦輕聲對蘇韻棠說，「承認別人優秀很難嗎，同學？」

蘇韻棠愣住。

我卻懶得逞口舌之快。

「趙同學，我們去上課吧，快遲到了。」

我不需要他們承認我的優秀，因為他們遲早會習慣。

8

期中成績出來的第二天傍晚，宋家的氣氛很微妙。

最後一節課我在物理競賽班寫卷子，最後還被顧老師拖堂講了兩道題，回來遲了點。

宋家父母和宋詩浣都在餐桌上等著我。

秉持著禮貌，我說：「不好意思爸媽，我回來遲了。」

然而我坐下來那一刻，宋勤開口了：「月棲，你這次期中考的成績考得怎麼樣？」

我頓了一下：「我記得成績會通過短信告知家長。」

「你也知道成績會通過短信通知家長！」宋勤猛然拍桌，「你看看那是你的成績嗎？現在你們年級的學生和學生家長在聯名上訴，要求學校維護考場公平，別人都知道我宋家的女兒考試作弊，你讓我的臉往哪兒放？」

我抬眸看向了對面的夫妻，他們眼中皆是不滿，篤定我就是做了什麼毀壞家族名聲的事。

「他們沒有證據證明我抄襲，」我語氣很平靜，「你們也沒有。」

「我是你爸，我要什麼證據？」宋勤明顯感覺到自己的家長威嚴被挑戰，「你現在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宋詩浣就是這時候開口的，她對我說：

「月棲，要不你就和爸媽道個歉吧，到時候學校那邊頂多寫個檢討就算了。」

「畢竟蘇韻棠之前和你玩得那麼好，她都說了你學習成績不在這個水平……」

我看了她一眼，沒說什麼。

「既然學生和學生家長已經聯名上訴，那等學校調查清楚了，您再教訓我也來得及，」我語氣上依舊沒什麼波瀾，「何必現在就大動肝火？」

「……」

這個家，父母與子女之間的關系，至今耐人尋味。

記憶裡，宋月棲甚至懷疑過自己不是親生孩子。

可家裡關於她出生後的痕跡都能追尋得到，她剛出生時，甚至還有影像記錄。

那時候父母抱著她，在鏡頭前說她是宋家的小公主。

正因為如此，那個小姑娘才會更加痛苦，她明明曾經也是被期待著來到世上的孩子。

學校那邊確實收到了不少關於我這次成績的投訴，要求徹查。

所謂徹查，就是希望查到我作弊的證據。

不過競賽班的那兩位老師大概太愛才，教導主任還沒說怎麼調查，他們倆就跳出來了。

「主任，你的意思是一個在競賽題方面做得得心應手，甚至很有可能在明年為我們學校拿下競賽獎的學生，在區區一個期中考靠作弊拿了第一名？她抄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