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而我相信。

 

這場戲的尾聲，一定會讓沈無霽，刻骨銘心。

 

15

 

來港的第七天。

 

我回到了公寓。

 

剛推門，就看到一個女人正衣衫不整地騎在沈無霽身上。

 

我愣在原地。

 

「你帶女人回我們的家了？」

 

沈無霽猛地將女人推倒在地，向我走來：「沒有，浮音，你聽我解釋——」

 

「好。」

 

我看著他，忍著淚，一字一句說得格外清晰：「那你跟我說我離開這段時間，你從沒帶別的女孩來我們過夜，你說出來，我就信。」

 

但沈無霽說不出口。

 

他從來都不擅長說謊。

 

女人和他身上的痕跡，已彰顯了方才的情事。

 

我眨了眨眼，眼淚滑落了下來：「你說不出來。」

 

「兩天前，你在電話裡跟我說，你想讓我回來，我以為你是想我了，我以為你是終於看到我了，但我沒想到，你依舊是為了讓我難堪、難過。」

 

「你做到了。」

 

沈無霽抬起手，想要牽住我。

 

可我卻退後了一步，目光破碎而空洞：「沈無霽，我們取消婚約吧。」

 

「我累了。」

 

這分明是沈無霽最想聽的話。

 

訂婚四年。

 

他無時無刻不想著和我退婚。

 

可當真的如願，他的表情卻一瞬間變得陰鸷，他從轟隆中發出困獸般的嘶吼：「不行！不能退婚！你不是喜歡我嗎？！」

 

「你那麼喜歡我，就不能原諒我這一次嗎？！」

 

「不想喜歡你了。」

 

我直視著他的眼睛，語氣輕卻堅定：「你太髒了，我不想要了。」

 

髒。

 

一個字似擊潰了沈無霽。

 

他臉色猛地煞白，嘴唇抖了抖，卻什麼都沒說出來。

 

16

 

越浮音轉身便離開了。

 

一次都沒有回頭。

 

看著她的背影，我心裡突然覺得空落落的，仿佛失去了很重要很重要的東西，直至她背影消失不見，我的心髒泛起陣陣悶疼，如萬箭穿心。

 

酒吧內。

 

我一瓶一瓶地灌著酒，試圖緩解內心空虛的黑洞。

 

朋友們知道退婚的消息，七嘴八舌地祝福著我：「沈少，反正你又不喜歡越浮音，這次不是正好甩掉她嗎？」

 

「是啊，以你的條件，什麼樣的女人找不到。」

 

「越浮音不知好歹，倒還了無霽的自由身。」

 

又有人好奇地問道：「無霽，你到底是怎麼逼得越浮音退婚的？這四年來，她對你不離不棄的舔狗樣，我都快要感動了，沒想到，她竟然真的舍得和你退婚。」

 

「是啊，什麼辦法，說出來聽聽。」

 

是啊。

 

他們都以為是我逼得越浮音退婚，和越浮音退婚，我也應該高興。

 

但無人知曉。

 

她離開後的這一周，我的腦子裡、心裡全是她。

 

我曾以為越浮音接近我是為了嫁入豪門，和那些刻意接近我的心機女一樣，對我毫無真心，滿是算計。

 

但在越浮音離開的第四天，在我每次回到家時看到黑暗與冰冷，在我受傷卻找不到藥，傷口流血不止，卻再無那雙心疼的眼眸時。

 

我不得不承認，我想越浮音了。

 

這些年，我被她的愛慣壞了，忽略了她對我的好。

 

她走了。

 

過去的日日夜夜化為了愧疚，如藤蔓將我團團包裹，讓我喘不上氣來，備感煎熬。

 

當一次夜深，我又夢到了越浮音。

 

那時，她一身白裙，臉上凍得通紅，哪怕辛苦買的泡芙被別人吃了，她也隻是笑了笑，眼底溫柔。

 

「我最喜歡無霽。」

 

可轉過頭，我卻看到她傷心地紅了眼眶，撐不出一絲笑。

 

我心髒猛地緊縮，想上前抱住她。

 

可下一秒，她卻猛地推開了我，面無表情，冷漠極了：「你太髒了。」

 

「我不要你了。」

 

我猛然驚醒。

 

額頭滿是冷汗。

 

她的話，她的嫌惡和冷漠，此時此刻成了鋒利的刀，肆意地宰割著我的心。

 

恍惚看著夜色，星星細碎，我不得不承認——

 

我真的愛上了越浮音，無藥可救地。

 

17

 

取消婚約的第十天，我完成了任務——

 

「攻略任務百分之百，任務完成，請問宿主選擇留下還是離開？」

 

聞訊，我親吻顧洛洲的動作微頓，對上他迷離疑惑的目光，我笑了笑，下一秒，回答得毫不猶豫。

 

「離開。」

 

可系統突然說道：「顧洛洲對你是百分之百的愛意。」

 

「無須你攻略便是滿分愛意。」

 

「你對他這麼滿意，願意為他留在這個世界嗎？」

 

我皺眉，推開了身上的男人，忽略了他不滿足的目光，一邊使喚他抱我去浴室，一邊回答系統：「不願意。」

 

「不考慮嗎？」

 

系統似乎對我的答案很吃驚。

 

也對。

 

畢竟，這段時間，我整日和顧洛洲待在一起。

 

他對我極好。

 

體貼，溫柔，任我為所欲為。

 

像個完美男友。

 

但這不足以成為我為他留下的理由。

 

「我綁定系統，費盡心機地完成攻略，是為了回到自己的世界，這是我唯一的目的。這個世界再如何美好，都不屬於我，這是越浮音的世界，不是我的。對我來說，這裡的一切，就如同一場身臨其境的攻略遊戲，沈無霽是遊戲的 NPC，所以我不會因為他的針對而難過，也不會為了他的挽回而歡喜。」

 

「顧洛洲也是一樣的。」

 

「唯一的差別隻是我對他的好感度更高。」

 

「但也僅此而已。」

 

「我不會忘記自己來此的目的，誰也擋不住我回家的心。」

 

18

 

系統沉默了片刻，才問我：「你對顧洛洲沒有一點動心嗎？」

 

「系統，你問錯了。」

 

躺進浴缸，顧洛洲已將水溫調至最適合我的溫度，簡直好得無可挑剔，我松快地輕舒了一口氣，開口卻是平靜：「你該問的不是我是否會對他動心，而是，我該對一個遊戲中的 NPC 動心嗎。」

 

系統沉默。

 

我卻笑了。

 

「不該。」

 

這一點你我，都很清楚。

 

「而且——」

 

我輕撫著顧洛洲完美到如假人模型般的臉，眼底滑過一絲冷漠：「顧洛洲這個百分之百契合我所有喜好的男人，在我初次穿越至此便突然出現在我身邊的男人，到底是真實存在的，還是你為了蠱惑我留在這個世界的棋子呢？」

 

「系統，你說得清嗎？」

 

系統猛地陷入了沉默。

 

直至我以為他下線了，他突然問道：「你什麼時候發現的。」

 

他承認了。

 

我想了想，輕勾嘴角。

 

「第一次見便有了懷疑，上次酒吧時，我確信了。」

 

「英雄救美，的確很容易讓一個深陷困境的女孩心動。」

 

「但，系統你看錯了我。」

 

「我，絕不是一個會耽於情愛的少女。」

 

「我隻想回家。」

 

更何況，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一個完美貼合我審美的男人？

 

更不會有人會對另一個人無怨無悔地付出，卻不求回報，不求名分。

 

如果有，那他一定別有用心。

 

畢竟，隻有惡魔的果實，才會無比誘人。

 

「你想讓我留下，是因為你不想付出答應我的條件嗎？」

 

聞言，系統停頓了一瞬，卻並未否認：「是啊，你不返回，你攻略所賺的積分本系統會全部回收。」

 

果然如此。

 

我挑眉：「你真誠實。」

 

系統似乎笑了一聲，接著便恢復了機械般的冰冷——

 

「三個時辰後，我送你離開，請宿主做好準備。」

 

我滿意地笑了笑。

 

笑容粲然，滿是真心。

 

終於要回去了。

 

19

 

而我沒想到的是，沈無霽竟然會來找我。

 

十天未見。

 

昔日光鮮亮麗的沈家太子爺卻胡子拉碴，渾身狼狽。

 

他走到我面前，眼底滿是血絲，憔悴又落魄。

 

我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直至片刻，他才開口道：「浮音，我向你道歉。」

 

「這四年來，一直都是你照顧我，我卻沒有顧及你的感受，幹了一件又一件蠢事，我希望你能原諒我，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這一次，讓我來好好愛你。」

 

他說得很真誠。

 

我明白他說的是真心話。

 

但也因為是真心話，才更可笑。

 

這個能在我攻略滿八十，對我有強烈愛意的情況，依舊和別的女人上床的男人，此時此刻卻對我說，他愛我。

 

愛和性是分開了嗎？

 

可笑至極。

 

我眨了眨眼睛，真誠發問：「你愛我？」

 

沈無霽點頭，抬手想要牽出我的手。

 

可我卻嫌惡地避開了。

 

我看著他眼眸中顯而易見的受傷，仿佛是我傷害了他。

 

我嗤笑一聲，突然問道：「兩個月前，你和一個模特約會，用光了套，讓我給你送，這件事，你還記得嗎？」

 

沈無霽一愣，似乎想起了什麼，動作瞬間僵住了。

 

「那天雨很大，我淋著雨去了藥店，給你買了送過去，全身又潮又湿，可你卻說你不需要了，當著我的面把東西扔進了垃圾桶。」

 

我面無表情地直視著他：「其實，你根本不是缺套，你隻是想耍著我玩，對不對？」

 

沈無霽目光閃躲，無言以對。

 

我又說：「一個月前，你讓我大半夜從城南跑到城北去買泡芙，那天我排了三個小時隊，冷得全身發抖，才將泡芙買了回來，卻是給你情人吃的。」

 

「其實，你知道她不是真的想吃，隻是想給我一個下馬威，對不對？」

 

「前幾天，你說你讓我從香港回來，說會對我好，卻在我回來當天，和別的女人在家裡纏綿。」

 

我的表情冷酷到了極點：「你說你愛我？讓我原諒你？」

 

「但你配嗎？」

 

20

 

門外。

 

沈無霽攥緊了拳頭，目光卻是破碎，臉色更是白得仿佛下一秒就要S去。

 

我突然話鋒一轉。

 

「但你不需要我的原諒。」

 

「因為，我從未真正生過你的氣。」

 

「無愛怎生怨？」

 

沈無霽愣住：「什麼意思？」

 

我笑了笑，一字一句說得極其清晰：

 

「我從未愛過你啊，傻子。」

 

「從第一次見面到取消婚約，我都在算計你。」

 

沈無霽的表情瞬間變得煞白，他嘴唇輕顫，開口更是沙啞至極：「不可能！這些年你對我的體貼，溫柔——」

 

我輕勾嘴角，眼神卻冷酷至極。

 

「當然是因為我在利用你，我需要你的愛，但，我真的不愛你。」

 

「你這樣的人，永遠都不配得到任何人的愛，因為你不懂尊重, 自己無法反抗家中的安排，便將一切怨氣發泄到對你好的人身上，不但無能，而且懦弱。」

 

被心愛的人如此揭開所謂真愛的真相。

 

沈無霽面色空白了一瞬, 片刻，才回過神來，可他依舊不肯承認我說的是真的, 隻是攥緊我的手腕, 咬牙道：「你在騙我, 你還是不肯原諒我故意這麼說的，對不對？」

 

我有些不耐，解開了襯衣最上的三個扣子。

 

肌膚雪白, 其上布滿了紅痕。

 

密密麻麻。

 

可見當事人輕吻時的濃烈。

 

沈無霽的話戛然而止，身體僵在了原地。

 

而我招了招手。

 

坐在沙發上的男人走了出來，站到了我身前。

 

男人垂頭, 親在了我的唇角。

 

沈無霽赤紅著眼，咬牙切齒地看著這一幕，冷聲道：「顧洛洲，你們, 你們果然認識。」

 

顧洛洲抬眸看他, 笑得得意而輕蔑：「我才是越浮音最乖的狗。」

 

「你不配。」

 

下一秒，沈無霽舉起拳頭衝向了顧洛洲, 卻被顧洛洲一腳踹在了地上。

 

這時, 腦海中響起系統的提醒——

 

「回程倒計時五秒鍾。」

 

「五。」

 

我俯身貼著沈無霽的耳邊，突然說道：「沈無霽，還有一個秘密。」

 

「四。」

 

「那個女人，是我安排的。」

 

「三。」

 

沈無霽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我卻笑了。

 

「隻不過略施小計，你便上了鉤，你永遠管不住下半身。」

 

「二。」

 

我嫌惡地擦了擦手，將湿巾扔到了他身上。

 

居高臨下。

 

冰冷至極。

 

「真髒啊。」

 

「所以，我給你留了一個禮物。」

 

尾音落下。

 

沈無霽似乎想起了最近身體的異樣，臉色猛地煞白，頭也不回地朝著大門外走去。

 

「醫院，去醫院！」

 

我看著他的背影, 回身撲進了顧洛洲的懷裡, 感受著他胸膛中心髒健康的、有力的跳動——都在說著愛我。

 

這是系統專門為我設計的棋子, 卻在這個世界，給了我新鮮的、愉悅的體驗。

 

我抬頭, 貼著他的唇瓣, 我笑了笑。

 

「謝謝你。」

 

「一。」

 

他是我穿越後遇到的第一個 SUB，也是唯一一個 SUB。

 

「（我」21

 

靈魂脫離身體的那一刻，我眼前陷入了一片漆黑。

 

恍惚間，我卻聽到一道撕心裂肺的嗓音——

 

「等我！」

 

下一秒，傳送空間劇烈晃動, 系統在腦海中發出一聲聲的警報——

 

「警告！」

 

「有世界人物生成自我意識, 意圖離開世界，警告！警告——」

 

我猛地睜眼。

 

眼前一片虛無。

 

不知何地。

 

我呼喚系統，得不到一絲回應。

 

我隻能等。

 

不知過了多久, 系統的嗓音才再次響起。

 

「已清除威脅，回程繼續。」

 

可我卻敏銳地察覺出系統機械的嗓音有一絲不同。

 

我皺緊眉頭。

 

下一秒，系統笑了。

 

「浮音。」

 

「我來了。」

 

聲音熟悉極了。

 

我猛地睜開了眼睛。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