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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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冷嗤,將刀收回。


 


他射我一箭,我還他一刀。


我還傷了他的手,算是我佔便宜。


 


風雪寒涼徹骨,為保暖我不得不同他在一件披風之下,我同他尋了一個山洞暫時歇腳,洞中有些幹木頭,也有一些有人圍火燒過的痕跡,想必這洞是獵戶歇腳的地方。


 


傅衍身上有火折子,我們便用木頭生了火。


 


因隻有一件披風,我和他幾乎是緊貼而坐。


 


我盯著火勢發愣,從未想到會有一日同傅衍這般親近。


 


眼下我同他氣氛很怪,和平又暗藏S機,又是詭異的和諧。


 


良久後我終於忍不住問他:「你到底是誰?為何本宮查不到你的真實身份?」


 


他低低輕嘲,「殿下沒認出梁選嗎?」


 


梁遠?我知道梁遠與傅衍的身份是假的,但我無論怎麼查也查不到他們的真實身份。聽他這話的意思,我竟認識梁遠嗎?


 


傅衍又道:「殿下八歲時,還曾去過任將軍的軍營。」


 


我心中一驚:「你是任將軍的兒子任堇衍?」


 


難怪,難怪他說我查到梁遠就是已然對他有所了解,他這樣一個背負仇恨之人出現在朝堂。其目的不言而喻,難怪他會裝都不願同我裝了。


 


梁遠是任將軍的副將,隻是那時他叫程遠。


 


任將軍驍勇善戰,百姓人人愛戴,父皇聽信讒言起了疑心對任將軍心生忌憚,於是父皇奪了任將軍的兵權,發配流放。


 


豈料流放途中被仇人埋伏,致使任家遭難滅門。


 


我嘆了嘆:「可本宮的父皇已經走了。」


 


他冷笑,「當年的事先帝不過也是被人利用,晉陽侯,安南伯,忠義侯他們才是罪魁禍首。」


 


原來所謂仇人埋伏竟是出自他們手筆,那必然也是他們向父皇進的讒言。


 


我實在忍不住道:「你若為報仇而來,何必非要取本宮性命?」


 


「那殿下不也非要取臣的性命嗎?」


 


「是你要先S本宮的。」


 


他靜了一瞬:「是,從臣知道殿下查到梁遠時便起了S心。」


 


「從前是怕殿下泄露臣的身份,如今是忌憚殿下在朝中權勢,臣對殿下確有S心。」


 


「臣對殿下的騎衛不感興趣,當時應下不過是想掩飾臣對殿下真正S心之緣由。」


 


我冷笑:「本宮才不信你對騎衛不感興趣。」


 


他側頭睨我多了些審視:「那殿下為何就這麼篤定臣對騎衛有興趣?」


 


自然是因為他S過我。


 


我沒回應,轉了話鋒:「你為何不喜歡林清月?」


 


傅衍一陣沉默:「臣到底為何要喜歡她?」


 


我總覺得,傅衍合該與林清月在一起。


 


我在記憶中見過他愛林清月的模樣,他怎麼會就不愛了呢?


 


「本宮做過一個夢,夢裡你與林清月成了親,本宮S在你手裡。


 


「你陷害本宮叛國,讓本宮在天牢與蛇蟲鼠蟻作伴,還假惺惺地給了本宮一把匕首,讓本宮自戕。本宮到現在,還能時不時想起那刺入心口的利刃,讓本宮痛得生不如S,傅衍,本宮忘不掉這樣的痛。


 


「你總該同本宮一樣,受過這樣的痛。」


 


傅衍良久不言,他望著火堆發愣。


 


天黑後找我們的人都沒來,我同他靠在一處取暖.


 


他身上血腥味濃重,因我刺他的這一刀並不淺,我突然想到當初也是刺在他肩頭,是用一支金簪。


 


血腥味不散,我突然問他:「你會S嗎?」


 


「臣定不會讓殿下如願。」


 


我輕哼:「看來傷得還是不重。」


 


夜間雪寒,我迷迷糊糊睡去。


 


可夢中不安穩,我再次夢見傅衍將刀刃扎進我心口,無力和痛苦朝我襲來,我無法抵抗這如巨浪一般的絕望,竟驚出了一身的汗。


 


我側頭去看傅衍,他離我很近,靠著石壁沉沉睡去。


 


他肩頭傷口雖被簡單處理過但瞧著實在觸目驚心,他身上清淡松香都遮不過血腥味,我斜眼看向他被我刀刃所傷的手,同樣是血滲透了包裹布料。


 


傅衍輕哼一聲,似是睡得也不安穩。


 


他嗓音低沉,喃喃道:「我爹不是逆黨……


 


「娘,娘。娘你別拋下我……」


 


回想到心口撕裂之痛,我實在忍不住輕嘲:「傅衍,你比我可憐得多。」


 


他眼皮動了動,醒了。


 


洞中隻有火光明滅,我對上他清亮略帶蒼涼的眼,我冷笑一聲,故意道:「原來傅大人也會做噩夢。」


 


傅衍一動不動地凝著我,半晌後唇齒間溢出低笑。


 


他這抹笑在這樣寂靜的夜中尤為明顯,似林間寒泉清冽又微微帶著意味不明的寒涼,十分抓耳。


 


可我卻在這笑中隱隱探得陰鬱和S意,我當即有了逃避的心思。


 


不等我後退手臂就被傅衍抓著,他將我抵在山石上,一隻手掐著我的脖頸,他並未用力我才有闲心注意到他的手很燙,我撫上他的額頭。


 


果然,他發熱了。


 


「你要S了本宮嗎?」


 


他良久不語,低低一聲:「殿下不是想S我嗎?眼下不動手更待何時?」


 


他奪過我隱於衣袖下的短刃,他又親手將刀刃塞進我手裡:「S了我,殿下此後便順遂無虞。」


 


「沒了我,殿下會得償所願。」


 


他掐我的力道不大,握著我的手用刀刺他的力道卻大得出奇。


 


我終於明白他面如青松下藏著的是何等的腐朽枯敗,他這樣如明月之人也會陷入絕望,也如懦弱膽小之輩一般求S。


 


我突然發現,我雖S於他手,可他活著並不比我輕松,同樣是陰溝之鼠活得壓抑沉悶,常年仇恨將他逼得沒了人樣。


 


他膽怯,連S都不敢自己動手,就如眼下他利誘一般乞求我S了他。


 


想到自己曾被他用刀刃了結了性命,我此刻報復的念頭瘋狂滋生,我故意道:「本宮不會S你,本宮要你好好活著。」


 


我如審判一般定了他的生S,拿話做刀刃狠狠扎進他心口,偏生讓他生不如S。


 


他愣了一瞬,繼而低低發笑,「殿下不敢嗎?」


 


「不過是S個人罷了。」


 


我哼笑,用力將他推開,我起身居高臨下睨他:「S人簡單,但本宮可以S所有人,唯獨不會S你,傅衍,還記得白日本宮對你說過的夢嗎?你S過本宮,本宮忘不掉那樣的痛,你合該承受一遍,變本加厲地承受一遍。」


 


「傅衍,你憑什麼S?你該好好活著,活著受苦才能抵消你S本宮時的痛。」


 


「是本宮不敢嗎?膽怯的是你,你連將刀刃對準自己的勇氣都沒有。」


 


我此刻終於明白,對傅衍這樣的人而言,讓他活著才是對他最大的報復。


 


我總是在想,就因為傅衍是天助之人我就要對他動心,對林清月心生怨恨和嫉妒,一次又一次如提線木偶一般對她作惡,最終落得這樣的下場。


 


可是憑什麼?憑什麼我不能有自己的人生?偏生要給旁人做陪襯?


 


就因為我沒有他們那樣的氣運,我就隻能是如此下場。


 


既然如此,我隻能為自己考慮,我不想淪為沒有思想的提線木偶。


 


8


 


昨夜傅衍昏了過去,我不會讓他S,所以給他吃了我隨身帶著的皇家秘藥。


 


將就過一晚,翌日他清醒便沒了昨夜的陰暗偏執。


 


實在太冷,我不得不同他緊挨著。


 


山洞外突然有了動靜,我本以為是找我們的人來了,剛想同傅衍拉開距離就被他一把拉入懷中:「別動,不對勁。」


 


傅衍說得對,來人不是宮裡的人,而是恰巧路過的三四山匪。


 


他們在洞外發現血跡便進到洞中探查,我和傅衍避無可避隻能被他們發現。


 


「喲,沒想到在這冰天雪地裡還能有個小美人呢?」


 


「大哥,要不我們……」


 


傅衍將我護在身後,蹙眉緊緊攥著我刺過他的短刀。


 


「沒你的事兒啊,識相的就趕緊讓開,大爺我剛費了點力氣,不想收拾你,隻要你讓開,大爺我放你走。」


 


「對啊,隻要你把小美人交出來,我們就放你離開。」


 


「你還受著傷呢吧?再耗下去會S的,這樣,你把她交給我們,我給你指條出去的路,保證能救你。」


 


我心中一寒,傅衍受了傷若為了護我必要同他們打鬥,屆時隻會傷得更重,難保不會丟了性命。


 


他若是不護我,大可以平安離開任我自生自滅,屆時他不僅能除了政敵,還能將罪過引到山匪身上。


 


傅衍大抵不會護我,他一向不是優柔寡斷之人。


 


我去搶他手中的短刃,他若是走了我也好有個防身之物,再不濟用此了結也不至於讓自己堂堂一國公主受了辱。


 


可傅衍沒松手,他瞧我的眼中有些無奈:「臣與殿下雖立場不同,但臣也不至於窩囊至此。」


 


他將我護在身後,「臣不會不顧殿下。」


 


「殿下?大哥,還是個富貴人?」


 


「呸,冰天雪地的哪來什麼富貴人?定是嚇我們的。」


 


「你既然不識好歹,就別怪我們無情了。」


 


他們揮刀朝傅衍而來,傅衍側身躲過用腳一踢那人胸膛,他拉著我的手不斷帶我躲閃,可到底是受了傷,又要護著我,他漸漸處於下風。


 


我掙開他的手撿起石頭朝他們扔過去,用著了火的木頭砸過去。


 


其中一個被我的石頭砸傷了腦袋,當即血流滿面,他一下怒火中燒揮刀直直刺向我,千鈞一發之際是傅衍擋在我身前,我眼睜睜看著刀刃從他後背穿過了胸膛,刀尖還在不停向下滴血。


 


「傅衍!」


 


那人啐了一口,將刀拔出。


 


傅衍終是支撐不住,身子往下倒。


 


我一下慌了神,去接他的身子。


 


傅衍的腦袋倚在我肩上,我接過他手裡的短刃,SS盯著山匪。


 


突然山洞外射進箭來,山匪應對不暇紛紛中箭倒地。


 


是宮裡的人!


 


我將短刃扔開,去捂他的傷口,可血還是不斷從指縫流出:「傅衍你瘋了是不是?你以為這樣本宮就會對你感恩戴德,不同你鬥了嗎?」


 


傅衍低笑,吐出一口血來,他道:「臣不求殿下對臣感恩戴德。」


 


「隻是,臣欠殿下的臣還了。」


 


我同傅衍說夢裡他S我,可這對他而言不過虛幻,傅衍卻因此認定他欠我的。


 


我忍不住罵他:「真是瘋了!」


 


「殿下,臣等救駕來遲,請殿下恕罪。」


 


我厲聲道:「去宣太醫,若傅衍S了,本宮要了你們的命!」


 


9


 


我早該料到,傅衍這樣好命數的人才不會S。


 


可如今我的確S不了他了。


 


我曾用金簪刺過他,也用刀刺傷了他,眼下不論他真心假意到底是替我擋了一刀,我沒理由再S他,至少在回宮前是如此。


 


我在寺中祈完福去看他傷勢,他似是知道我會來,在茶案前等我。


 


傅衍青絲未盤,隨意任其散落肩頭,他面色發白淡淡透著虛弱病態,他骨節分明的手掌著茶壺倒茶,他朝我清淺一笑:「殿下來了,恕臣不能行禮了。」


 


我壓下心中一抹因他而起的驚豔,落座端杯:「坦誠一些,你想要什麼?」


 


「臣隻想報仇。」


 


「你是想讓本宮助你?」


 


「殿下聰慧。」


 


「你想讓本宮如何?」


 


傅衍垂眸凝著茶盞,輕聲道:「臣與殿下其實並非生S仇敵,不如聯手將朝中禍害除盡,還朝堂清白,讓百姓安寧。」


 


「昔日仇敵一朝合作,你覺得本宮會信嗎?」


 


傅衍將一把短刃放置桌案:「殿下若不信,大可以S了我。」


 


我回想到山洞中的場景:「本宮才不會S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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