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溫熱的氣息噴灑在我的耳廓。

 

我後知後覺地害怕得哭了出來。

 

「沈柯，你別這樣。」

 

就在我吃力地摸索著身旁的手機時。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

 

屏幕上亮著顧尋兩個字。

 

沈柯抬起頭，手臂一伸，把手機拿起來砸到了地板上。

 

手機屏幕碎成了渣，亮了一下徹底黑屏了。

 

「你別這樣。」

 

我使勁推搡著沈柯的身子，卻不像剛才那樣能推動他。

 

這樣的姿勢使不上力氣，我情急之中張嘴在他脖子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他悶哼一聲。

 

我一直咬著不放，直到嘴裡嘗到了血腥味。

 

沈柯終於從沙發上坐了起來。

 

我踉踉跄跄地朝沙發角落裡縮過去。

 

我和沈柯僵持了好一會兒。

 

房門被好大一聲地踹了一腳，又接著一腳。

 

「沈柯，你還是個人就他媽把門打開！」是顧尋的聲音。

 

他一腳接著一腳不要命地往上踹。

 

「你把門打開。」

 

顧尋的聲音染上了幾分顫意。

 

「沈柯你別嚇著她了……」

 

沈柯看著縮在角落的我，站起身去開了門。

 

打開門的瞬間，顧尋看到沈柯一拳頭就打在了他臉上。

 

沈柯倒在地上，擦掉嘴邊的血跡。

 

「你個大男人打的還沒她咬的痛。」

 

顧尋看到了沈柯脖子上的抓痕和齒印，眼神暗了暗。

 

把沈柯扔在一邊朝客廳大步走過來，看到我縮在角落裡淚痕滿面幾乎是立刻跪在了我面前。

 

又把外套脫下來罩在了我身上。

 

彎腰把我抱了起來。

 

顧尋把我帶走的時候，沈柯沒有制止，隻是挑釁地看著顧尋。

 

「她應該累了，嘴巴裡還有血，記得幫她漱口。」

 

顧尋的腳步在聽到沈柯的話後頓了一下。

 

「不勞你費心。」

 

顧尋在外面找了個酒店，把我安置好後。

 

我躺在床上想要解釋。

 

卻被他制止。

 

「你今天太累了，什麼都別說了，好好睡一覺，明天回學校還要上課。」

 

我急急地拽住他的衣袖。

 

可是顧尋沒有回頭看我。

 

我一下不知道說什麼了。

 

顧尋掰開我的手，「明天我去北京進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

 

我一下沒反應過來。

 

「顧尋？」

 

「什麼意思？」

 

12

 

顧尋坐在床腳沉默了好一會兒。

 

「導師昨天剛讓我提前進組，走不開。」

 

我盯著他的側臉一字一頓地問：「那你今晚本來要約我出去的意思是？」

 

「沒什麼。」

 

「就是你上次說學校旁邊那家重慶火鍋很好吃，所以打算帶你去吃。」

 

「就這樣嗎？」

 

顧尋側過臉來和我對視上：「就隻是這樣。」

 

「我今天沒按約到達是因為沈柯拿團子威脅我。」

 

「團子是我收養的流浪貓。」

 

我伸手拽住了顧尋的手臂：「你看著我，你不要躲著我。」

 

他低頭看著我，我這才發現他的眼眶紅紅的，一開口話語裡都是苦澀。

 

「隻是去看貓還會咬到他脖子上嗎？」

 

「我那是——」我急急地想要解釋，被顧尋抬手打斷。

 

他把我眼角未幹的淚痕擦掉。

 

「好了。」

 

「你今天很累了早點休息。」

 

顧尋起身走到了外面的房間，把我這間臥室的門合了起來。

 

整個房間陷入了黑暗，我沒由得被巨大的疲憊籠罩。

 

想拿手機卻想起來手機被沈柯摔得稀爛了。

 

我腦袋裡思緒雜亂，晚上睡得也不安穩。

 

半夜起來出去卻看到顧尋站在落地窗前。

 

我站在原地靜靜地看了不知道多久。

 

月光灑進房間裡。

 

他在光下，我在暗中。明明迅速升溫的感情卻好像是被這涼涼的月色降溫了。拉進的距離突然卡住不動。就好像現在明明近在咫尺卻遠在天邊。我不知道應該怎麼辦才好。怎麼辦才好。

 

第二天醒過來的時候顧尋已經走了。

 

他留了張紙條在床頭櫃上。

 

「早餐買好放在外面客廳了，記得吃完早餐再回學校。」

 

「明天的課我幫你請好假了，很累的話就在酒店多休息一會吧。」

 

「我——」這行字被劃了很多下，最後依稀能看到幾個字。

 

「早上的飛機，我先走了。」

 

不知怎麼的心髒抽痛的感覺讓我又掉下眼淚。

 

不聽我解釋直接去了北京。

 

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這算什麼呢，顧尋。

 

我收拾好到客廳的時候，客廳桌子上放著早餐和一部手機。

 

蘋果 16Pro。

 

不知道怎麼我邊哭邊笑了出來。

 

他真的好小氣，小氣得和沈柯沾點邊的事都記得牢牢的。

 

我回宿舍的時候，舍友瞬間從座位上彈射到了我身邊。

 

「茉茉，昨晚一整個腥風血雨啊。」

 

「什麼？」我把包包、手機放在桌子上。

 

「昨天晚上顧尋和沈柯為了你大打出手，你現在已經成為學校紅人了。」

 

「顧尋大清早就給我發信息讓我好好照顧你，他人呢？讓我這個電燈泡打攪你們？」

 

「還是說他不行，一晚上人虛了，不得已讓我照顧你？」

 

我換衣服的動作頓了一下。

 

「他去北京了。」

 

聽到我語氣有些低落，她也察覺到了不對勁。

 

「顧尋沒跟你表白？」

 

見我沒說話。

 

「是不是被沈柯那神經病攪合了？」

 

我打開手機打開微信，看著和顧尋沒有新信息的聊天框。

 

嗯了一聲。

 

舍友暴跳如雷：「他憑什麼啊？」

 

「是不是他發的那照片把顧尋傷到了？」

 

我這才抬頭看著她，「什麼照片？」

 

13

 

「沒什麼，你不知道的話還是別看了。」舍友說著就要把我手機搶過去。

 

打開論壇的一瞬間，一條置頂的帖子彈了出來。

 

【沈柯】：「她屬貓的。」

 

配圖是昨晚他脖子上的咬痕。

 

以及評論區他發了好多以前談戀愛時候親昵的合照。

 

【666。】

 

【所以顏茉這還是跟沈主席復合了？】

 

【沒想到小小的老子都大學了，還是流行追妻火葬場。】

 

【誰來關心關心我們顧尋，人家實慘啊，昨晚上好多人在江邊上偶遇他在唱歌來著。】

 

【還有巨大的玫瑰花。後面不知道咋的全分給路人了。我也湊熱鬧拿了一支。】這條評論後面配了一張圖。

 

我點開大圖。

 

顧尋坐在江邊上手裡拿著吉他撥動琴弦。

 

黑色的碎發垂在額前，嘴角勾起上揚的弧度。

 

【顧尋估計是準備表白吧。】

 

【這也太傷了，要是我直接破防了。】

 

【準備告白結果成了小醜。】

 

【那兩位尊重祝福鎖S吧，顧尋獨美吧。】

 

【馬戲團有顧尋的戲。】

 

我看著刻薄攻擊顧尋的話語，直接懟了上去。

 

【你知道什麼？】

 

【我隻知道我喜歡的人是顧尋，你們聽風就是雨的人知道什麼？】

 

退出去之後我直接發了一條帖子。

 

【我和沈柯已經分手半年，希望某些人不要再來騷擾我，再騷擾我就警局見。】

 

【還有。】

 

【顧尋不是小醜。】

 

【他是我喜歡的人。】

 

我硬剛的言論又給這場鬧劇添了一把火，我走在學校路上都有人指著我竊竊私語。

 

我不堪其擾直接面試了一個實習，面試很順利，我麻利地收了行李就去了公司。

 

剛入職一周，我一直沒收到顧尋的信息。

 

我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跟顧尋說話。

 

和顧尋的關系就這樣僵在這裡，進一步困難，退一步難過。

 

一周後公司團建，去郊區的山上農家樂搞燒烤。

 

我小小一個實習生，跟同事都還不太熟。

 

晚上圍坐在篝火前，領導前輩讓我們新來的實習生喝點酒慶祝一下，勸著勸著我就有點喝多了。

 

領導又一杯酒遞到我面前的時候，我推拒了一下。

 

「李姐，我喝多了，去上個廁所。」

 

李姐人很好，問我：「要不要找個人陪你一起去？」

 

我搖了搖頭。

 

走到農家樂大門的時候，我抬頭看著天空，漆黑的天空上很多星星在閃爍。

 

冷風吹在我臉上。

 

我突然特別想顧尋。

 

我拿出手機借著酒勁給顧尋發了一條信息。

 

「我想你了。」

 

本來也沒想他會回，沒想到下一秒他的信息就發了過來。

 

「在哪？」

 

我有些迷迷糊糊地發了條語音：「什麼在哪呀？」

 

「人。」

 

「哪裡有人？我身邊沒有人。」

 

「你人現在在哪兒，我定了一小時後的飛機，三小時後就能見到你。」

 

15

 

我愣了一下，發了一個位置給他。

 

「好。」

 

他回得很快。

 

「等我。」

 

我整個人都暈暈乎乎的，說了一聲好。

 

「顧尋，這裡的星星好多啊，你能趕來和我一起看嗎？」

 

「星星應該是看不上了，但日出應該沒問題。」

 

看到他這句話，我突然鼻子一酸。

 

「好，我等你。」

 

我等著等著，突然下起了雨。

 

李姐打電話問我人在哪, 下雨了讓我趕緊回來。

 

我說在外面走走, 就回來。

 

可我固執地想在原地等著顧尋來。

 

我怕我一走又會錯過。

 

雨越下越大, 沒帶傘, 我站起來準備挪一下位置躲到旁邊的樹下避雨。

 

腳下的泥土卻在我站起來的動作後突然松動。

 

下一秒，我整個人朝下面栽去。

 

巨大的痛感在身體滾落的瞬間傳來。

 

滾落了幾圈，不知怎麼撞到了粗大的樹幹上, 我一瞬間痛暈了過去。

 

再睜眼, 我身上跟散架了一樣，四周都是一片漆黑。

 

手機落在我身旁不遠的地方。

 

我咬著牙朝手機的位置爬過去。

 

心裡祈禱手機不要關機。

 

摸到手機屏幕的時候，手機碎得稀爛的屏幕亮了起來。

 

我喜極而泣。

 

我強忍著疼痛，顫顫巍巍地拿起手機。

 

看到屏幕上顯示的時間是凌晨四點。

 

顧尋的未接來電打了二十多個。

 

還有領導同事的電話。

 

下一秒手機上亮起了顧尋的來電。

 

我接通的瞬間，顧尋的聲音從話筒裡吼了出來。

 

「顏茉？」

 

「你在哪？」

 

我剛想說話，嘴角抽痛的感覺讓我一下叫了出來。

 

「我……不知道我摔到哪裡來了。」

 

「我從路邊摔下來了。」

 

「好，我知道了。」

 

「你現在不要說話了，待在原地，我和救援隊很快就會找到你。」

 

顧尋的語調帶上了顫音, 「求求你了, 你再堅持一下好嗎？」

 

「我……害怕。」

 

寂靜的樹林裡隻有我手上的手機發出的一點微光。

 

而手機電量已經隻剩百分之五了。

 

「那你聽著我說話。」

 

顧尋盡力克制著自己：「不準睡過去。」

 

可是撞擊的後遺症讓我的腦袋越來越意識昏沉。

 

「你聽到我說話了嗎？」

 

在顧尋不知道第幾次叫我的名字時，我又強打精神睜開了眼睛。

 

「我喜歡你，顏茉。很久很久之前我就喜歡你了, 你知道嗎？」

 

「可是那個時候你眼裡隻有沈柯。」

 

「我們其實高中就見過面了。」

 

「不過你肯定不記得了。」

 

「五年前我就拿小號加了你的微信。」

 

「可是我每年都隻敢在過年的時候打著群發的借口給你發一句新年快樂。」

 

「對不起，對不起, 對不起。」

 

「不該丟下你一個人就去北京。」

 

「我隻是太害怕了。」

 

「我害怕你會選沈柯。」

 

「我是個膽小鬼。」

 

「可是我看到你在論壇說喜歡我。」

 

「我恨不得立刻飛回來到你面前。」

 

「可是你一條信息都不給我發。」

 

「我怕那都是假的。」

 

我清醒了一些。

 

「茉茉，你別睡。」

 

「你別睡, 等我找到你再慢慢跟你說好嗎？」

 

「可是我好困。」我的聲音越來越小, 意識快要消散的時候一束光打到了我的身上。

 

顧尋的聲音從遠處傳了過來。

 

「顏茉！」

 

我吃力地睜開了眼睛。

 

下一秒我被擁入溫暖的懷抱。

 

顧尋手裡的手電筒掉落在地上, 遠處是救援隊急切的腳步聲。

 

「對不起。」

 

「對不起。」

 

「對不起。」

 

在我暈過去的最後一瞬，顧尋顫抖的聲音落在我耳畔。

 

「我喜歡你。」

 

16

 

醒來的時候我看到顧尋拉著我的手趴在病床上睡著了。

 

我的動作把顧尋一下驚醒了。

 

他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看著我。

 

看到我睜著眼睛和他對視, 他一下站了起來, 摁響了床頭的鈴。

 

「醫生醫生, 醒了！」

 

我拽住顧尋的手，虛弱地叫住了他。

 

「顧尋。」

 

他緊張地看著我：「你等一下，醫生就來了。」

 

「不是。」

 

「怎麼了？還有哪裡疼？」

 

「不疼了。」

 

我的視線落在顧尋牽著我的手上。

 

「你牽我手了。」

 

「所以你準備什麼時候跟我表白？」

 

豁出去了。

 

別扭小子。

 

那我來打直球好了。

 

顧尋白淨的臉一下變紅了，他別過頭去。

 

醫生推開門走了進來。

 

顧尋松開了我的手。

 

「你好好養傷, 其他的都別想了。」

 

然後他一個一米八的高個逃也似地跑了。

 

下午沈柯出現在了我病房裡。

 

他把對戒給我：「我找了好久, 找到了。」

 

「哦。」

 

下一秒我接過戒指扔進了垃圾桶。

 

「你一點機會都不給我了嗎？我保證你和我復合, 我以後專心專意對你。」

 

我拿出手機摁下 110。

 

「非得這樣嗎？」

 

「我說了，下次再見就是在警局。」

 

沈柯站在原地靜了片刻。「那團子呢？」

 

「我好了自己會去接他, 你以後也不要出現在團子面前了。」

 

「現在你可以出去了, 左轉不送。」

 

「你就這麼喜歡顧尋？」他盯著我問。

 

「是。」

 

出院那天，舍友說來接我, 怕我還沒恢復好。

 

結果沒想到她這麼不靠譜。

 

開個車開迷路了。

 

不知道路過一個高檔飯店，她說要吃個飯再回去。

 

我說我大病初愈吃不了。

 

她跟中邪了一樣非要拉著我進去。

 

我瞟了一眼飯店裡面。

 

「姐姐，這裡面一個人都沒有, 一看就不好吃啊, 回去學校吃食堂吧。」

 

她翻了個白眼。

 

「你懂什麼。」

 

踏進飯店門的時候，卻看到顧尋正坐在臺上彈著吉他。

 

「我想就這樣牽著你的手不放開。」

 

「愛可不可以簡簡單單沒有傷害。」

 

「你靠著我的肩膀。」

 

「你在我胸口睡著。」

 

「像這樣的生活。」

 

「我愛你，你愛我。」

 

……

 

我就這樣站著聽他唱歌。

 

少年彎腰坐在高凳上，手指撥動著琴弦, 眼神卻一瞬不瞬地看著我。

 

我的心髒砰砰直跳。

 

最後一個音符落下的時候，他放下了吉他，朝我大步走過來。

 

顧尋停在我面前。

 

「顏茉。」

 

我不知怎麼緊張得不得了。

 

「你可以做我女朋友嗎？」

 

我小雞啄米似地點了點頭。

 

「那。」

 

他的眼神落在我的嘴唇上頓了頓。

 

「我可以親你嗎？」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