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不是才開始看電影？

影片裡的男生拿著一袋食材敲響了女主家的門，二人合作默契在廚房做飯。

想起我那兩萬酬勞，我指了指電影：「咱們也去超市買點菜？不然兩萬我拿著不踏實。」

但今日的陳宥禮總是聽不見我說的話，他脊背僵直，聲音發顫：「咱們現在就出發。」

不是，剛吃完飯，忙什麼？

看個電影消遣一下不行嗎？

我湊到陳宥禮眼前：「你有事瞞著我？」

「還是電影裡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你怎麼一直不讓我看電影？不看人家怎麼做飯，我們待會買來菜，浪費了怎麼辦？」

與此同時，電影裡女主笑得狡黠：「喂，你到底想做哪種飯？」

我現學現賣：「宥禮哥哥，你到底想做哪種飯？」

陳宥禮咬牙切齒看著我：「什麼都學隻會害了你。」

我卻緊盯著屏幕裡，女主把地瓜、玉米、花生、紫薯、山藥都放到鍋裡面，忍不住得瑟：「他們做飯還沒我厲害，不是我跟你吹，我從十二歲就開始做飯，一手廚藝爐火純青，保管你……」

陳宥禮不僅不聽我吹牛，還極沒有眼色的關閉了我的電影。

「我突然想吃樓下的關東煮了，咱們一起去吃點？」

難怪他長這麼帥，這麼有錢，卻隻能花錢僱人給他送水，幫他裝杯。

實在是他這個人情商低得可怕。

9

面無表情陪著他吃完關東煮，又被他以遛彎為由，拉著在河邊走了一圈又一圈。

冷風一吹，我剛剛還鬱結在心底的委屈，突然就消散了幹淨。

我是怎麼啦？

一個月給兩萬塊的大金主啊，我為什麼會因為他無故關掉我的電影，不聽我講話，就給他甩臉子？

一想想兩萬塊是那樣厚厚一沓，我冷著的臉再也維持不下去。

「宥禮哥哥，等過年，咱們一起來河邊放煙花啊。」

「宥禮哥哥，你冷不冷？不然咱們先回家，明天穿厚點再來這玩？」

「宥禮哥哥，你想不想嘗嘗我的廚藝，我跟你說，我廚藝精湛得很，不行明年開學，你直接按學期付費，我做飯給你吃，反正到時候可以申請在校外住宿。」

陳宥禮眼神從如釋重負慢慢轉化成了落寞，他抿唇看向我：「剛剛不是生氣的嗎？」

嘖，金主的心思你別猜。合著我不生氣他又落寞上了？

「宥禮哥哥，兩萬啊，那是兩萬啊，但凡我生一點氣，都是對錢錢的不尊重。」

陳宥禮有些激動：「那我呢？」

他什麼？

他無故關掉我的電影，無故打斷我的話，我不跟他生氣，反倒成了我的錯？

他神經吧他。

我扭頭就往前走，走半道才反應過來，這是陳宥禮的家鄉，我拿了陳宥禮兩萬塊。

深呼吸，我必須去跟陳宥禮道歉。

誰知一轉身，差點撞上跟在我身後的陳宥禮。

他咬牙：「電影我發你郵箱了，你想看自己用電腦看。」

「食材早就安排管家備齊了，你想練手隨時去練。」

罷了罷了，別管因為什麼，金主願意低頭，我必須舔上去。」

「我會做很多種飯，等回去我一個個跟你嘗試，肯定讓你吃不消。」

「宥禮哥哥，你會做什麼樣的飯？待會也做一個給我看看？」

陳宥禮嘆息摸了我的頭發：「姐姐～我該拿你怎麼辦哦。」

怎麼辦？

打錢就行。

陳宥禮好似能聽到我的心聲，他假借天太冷，笑著拆開兩個一次性暖手寶套到我手上的時候，順勢給我戴上一個金燦燦的羅盤手鏈。

「人家金店的銷售說了，羅盤可以轉來好運，希望我們薇薇，新的一年，時來運轉。」

隨著他手指的撥動，羅盤轉了起來，我在人來人的大街上，笑著注視對面眉目清越的少年：「其實，遇見你，我已經時來運轉啦。」有他這樣財大氣粗的大金主，我才可以辭掉消耗我時間的兼職，把更多的時間用在我喜愛的事情上。

但陳小別扭，再一次順了拐，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單純可愛的男孩子。

直到我洗完澡，懶散躺在床上點開郵箱裡的電影，裡面的男女主，做著飯做著飯，就做到了臥室，我面紅耳赤關閉掉電影。

我決定收回剛剛的評價，誰家單純大男孩秒懂呀。

呸！

10

第二天我磨磨蹭蹭不願意起床面對陳宥禮。

人怎麼能丟臉成這樣。

但管家伯伯真的好討厭，豪宅的隔音真的好差。

他為什麼要敲響陳宥禮的門：「少爺，您昨晚吩咐買的菜還用不用？張媽拿不準要怎麼處理？」

「是您還是薇薇小姐要做飯？」

我堵住耳朵，把自己裹在被子裡。

做飯！求求了，我這輩子都不想再聽到做飯這兩個字。

耳朵能堵住外頭的聲響，卻堵不住手機的震動。

陳宥禮金主：【餓了吧？出來吃飯。】

我說了，我拒絕所有和飯相關的詞。

陳宥禮金主：【昨天買的菜，我讓張媽隨意處理了，你要是想露一手，咱們一起去超市買菜。】

現在，我決定拒絕和菜有關的一切詞語。

陳宥禮金主：【悄咪咪探頭探腦表情包】

陳宥禮金主：【既然烏龜小姐不願意出門，那我隻好把老薛演唱會的門票送給別人咯？】

我：【！！！】

陳宥禮金主：【從我們家到演唱會現場要兩個小時，期間應該還會堵車。】

我一把打開房門。

去他的尷尬，去他的別扭，是老薛的演唱會啊！

管家伯伯笑得慈祥：「薇薇小姐，您不知道，少爺剛剛在您門口徘徊了多久。」

「他向來不喜歡熱鬧的人，居然為了您，拜託別人拿了兩張演唱會門票。」

我一言難盡看著管家伯伯無限延伸的唇角：伯伯，那是因為你不知道，你不喜歡熱鬧的少爺，在學校找了多少送水的託！

罷了，就讓管家伯伯自以為，他矜貴的少爺，是一朵不可輕易攀折的高嶺之花吧。

但不得不說，管家伯伯矜貴的少爺，確實還有點用。他拿到的票，居然不是「B 超照」的程度，高清，太高清了。

就連老薛戴的耳麥，跳舞滴下的汗珠，我都看得一清二楚。

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看到我的偶像，他巡回牽手的時候，很幸運牽到了我的手，我仿若被巨大的驚喜砸中，轉過身激動地抱住陳宥禮。

「啊啊啊，老薛牽了我的手。」

「啊啊啊，我發誓，我要三天不洗手。」

「陳宥禮，你是我的福星，我要做你一輩子的舔狗。」

少年眼底都是寵溺：「薇薇開心就好呀。」

開心，我真的太開心了。

以至於我抱著陳宥禮，聽了三首歌，導播的攝像頭對準我們相擁的身影。我喜愛很多年的偶像，笑著調侃：「歲歲年年，年年歲歲，相愛的人要長長久久在一起，希望永遠不會忘記這一刻分享心跳的激動。」

我仿若被燙到一般，驚慌地從陳宥禮的懷中跳開。

被家人捧在手心裡的陳宥禮。

因為想裝杯就可以漫天撒錢請託的陳宥禮。

眉目清越，身姿挺拔的陳宥禮。

想看老薛演唱會，就可以拿到前排票的陳宥禮。

從小被父母拋棄，被爺爺奶奶外公外婆踢皮球，最後隻有七十五歲的太婆願意收留的白薇。

如今孑然一身的白薇，如何敢奢望。

能陪在他身邊，多拿點錢，就已經是上蒼對我的無限恩賜了。

我白薇，最有自知之明了。

11

陳宥禮是很大方的金主。

他記得我隨口說過的話，新年鍾聲響起那一刻，陳宥禮為我在河邊放漫天煙火。

煙花在半空中璀璨，眸中都是我的少爺，笑著趴在我右耳邊，好似說了什麼悄悄話。

可惜，我隻能感受到溫潤氣息噴灑在耳邊的悸動。

拼命支起左邊的耳朵，可惜煙花聲太響，我怎麼也聽不見他到底說了什麼。

煙花燃盡那一刻，夜空又回到黑暗，我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設，仿若漫不經心，特意走到他右手邊，張牙舞爪問他：「你剛剛說什麼來著？」

他隻需要低下頭，趴在我左耳邊重復一遍，沒了煙花炮竹的喧囂，我一定能聽得清清楚楚。

可他卻遞給我一把仙女棒：「我說，要不要放仙女棒？」

我錯愕接過仙女棒，張張嘴，到底沒再說什麼。

該怎麼跟他說呢？

是告訴他我小時候被喝醉酒的母親虐打，以至於右耳失聰？

還是告訴他，我很在意他說過的每一句話，他是我貧瘠人生中，最耀眼的那一抹光亮，比煙花還耀眼。

但煙花易逝，能走到他的右手邊，裝作漫不經心問他，已經耗費了我所有的勇氣。

第二天，陳宥禮拉著我到處去拜年。

他強制給我準備了一件，和他一模一樣的紅色毛衣：「拜年服，你看這個大口袋，待會他們給你紅包，你就把口袋對準他們，然後嘴上說不要不要。」

小時候他們過年，從不叫我跟太婆，後來太婆走後，他們也忘記了我的存在。

仔細算算，自十二歲起，我再也沒收到過紅包。

陳宥禮媽媽先給我塞了一個大紅包：「薇薇，新年快樂，阿姨希望你和宥禮，越來越好。」

我猶豫怎麼退回去，陳宥禮已經拉著我的胳膊就往外跑：「媽，我帶薇薇去拜年，先賺一波零花錢再說。」

在阿姨無奈的笑聲中，我被陳宥禮拉著上了車。

我震驚：「你會開車了？」

陳宥禮理所當然：「高考完不都學車嗎？我車技好得很呢。」

我跟著他去一家又一家拜年，所有長輩見到他都堆起笑臉：「宥禮什麼時候開學呀？」

「一轉眼我們宥禮都有女朋友啦。」

我扯他袖子，他卻大大咧咧地說：「舅媽，見面禮什麼的，你懂的哦。」

半推半就間，我賺了滿滿一大口袋的紅包。

出門後，我捂著口袋裡厚厚的紅包：「騙他們真的沒關系嗎？你以後的女朋友也會介意的吧？」

「其實你給的已經夠多了，不然這個紅包就給你。」

話一出口，我就後悔了，緊急轉折：「給你一半？」

我都很狠心給他一半紅包了，陳宥禮臉卻越崩越緊，最後抿唇撂下一句：「白薇，你沒有心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