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好。」這句話輪到傅言灼說。

 

我和他對視，氣氛僵持。

 

外賣員此時從樓梯口冒出來，看到這畫面還調侃一句：「喲，小兩口在這兒拍偶像劇呢。」

 

傅言灼抬眼望過去。

 

那人一凜：「我去！」

 

他將外賣遞到我手裡，還小聲勸了一句，「姑娘，這麼帥的可不好找，你要把握住機會啊。」

 

外賣袋沉甸甸地墜在我手裡。

 

很會把握機會的傅言灼開口：

 

「我也沒吃飯，我也有點餓。」

 

他小心翼翼地與我商量，「我能進來吃一點嗎？我保證不吃多。」

 

我哀怨一聲。

 

還是轉身讓他進了屋。

 

10

 

單人份豪華版的麻辣香鍋。

 

分量很足。

 

傅言灼抱著我給他的小碗，如他所說的隻吃一點點，很矜持。

 

面前的電視在放愛情偶像劇。

 

男女主角在爭吵。

 

我咀嚼著嘴裡的小油菜想，氛圍真的很怪。

 

傅言灼像是吃熱了，開始脫身上的西裝外套，隱隱的香氣襲來。

 

我看到他開始挽襯衫的袖口，露出的小臂線條格外好看。

 

這一幕，莫名讓我想起曾經放過的豪言壯語。

 

是和他網戀的時候。

 

他學那些擦邊博主給我展示肌肉線條，我放話，等見面了要給他嘬出一排草莓印。

 

我漫不經心地端起水杯。

 

旁邊的人突然開口：「什麼時候來嘬？我準備好了。」

 

「……」

 

我的臉頰迅速升溫，控訴他：「你能不能忘掉網戀的那些事！」

 

「不行。」

 

「就當我年少輕狂行嗎？」

 

「不可以。」

 

這副油鹽不進的模樣讓我問出內心深處最糾結的問題：「你一個總裁，怎麼跑去網戀？」

 

「誰規定的總裁不能網戀？」

 

他扭頭看向我，「再說了，一開始是你纏著我要戀愛的。如今得到手了，就不珍惜了，始亂終棄了，還刪我的——」

 

「停停！」

 

傅言灼委屈地看著我。

 

我辯解：「那誰讓你去擦邊的？我還以為你不是什麼正經男人，那我當然——」

 

我沒敢當著他面承認的事實。

 

其實一開始我對這段感情、對他，都不怎麼認真。

 

他有好身材，又願意給我看，還身嬌體軟易調戲，現實中我得維持形象，網絡上可不就徹底放飛自我了。

 

傅言灼也辯解：「正常展示穿搭，有什麼問題？」

 

我高聲：「你那是展示穿搭嗎？」

 

我憤憤地點開他的短視頻賬號，可惜那幾條視頻已經在我的要求下全刪除了。

 

我索性又點到相冊，指著屏幕上的他說：

 

「有人展示穿搭會這樣嗎？你這明明是搔首弄姿、蓄意勾引，隻是不太熟練而已！」

 

傅言灼緩緩開口：

 

「所以你把我的視頻全保存了？」

 

「……」

 

「刪我好友後，還看過嗎？」

 

「……」其實看過。

 

在比對他和所謂的傅總身型到底像不像的時候。

 

「視頻有什麼好看的。」他說，「你想看看真人嗎？」

 

「……」

 

我默念清心寡欲：「沒興趣。」

 

「不用你負責，」他說，「就當報答今晚的這頓飯。玩玩嘛，反正我不是什麼正經男人。」

 

我遲疑地看向他。

 

他放下筷子，單手撐著下巴側頭看我：「不想試試嗎？」

 

11

 

摸了，親了，啃了。

 

事後的我感到非常後悔。

 

明明說好改掉好色的毛病，被傅言灼哄兩句又不管不顧地吻上去。

 

我決定以後離他遠一點。

 

尤其是在公司。

 

隻是還沒等我付諸實踐，傅總不在此群（放心聊）的小群先一步傳來爆炸消息。

 

【大家！都看到了嗎！】

 

【看到了，是吻痕吧？？】

 

【喉結旁邊，好曖昧呀。】

 

【所以傅總這是和他女朋友復合了嗎？】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感覺那位助理看了我一眼。

 

我心虛地給傅言灼發送好友申請。

 

他秒通過。

 

我對著聊天框打字：

 

【你喉結上有吻痕？】

 

傅言灼：【你啃的，你不是最清楚嗎？】

 

「……」

 

【你好歹遮一遮再來上班啊！】

 

傅言灼：【起晚了，我沒注意。】

 

【那你現在遮！】

 

傅言灼：【我不會。】

 

過了兩秒，他又發來消息：【你進來幫我。】

 

「……」

 

我默默告誡自己不要上他的當。

 

傅言灼：【算了，我隻是擔心待會兒的董事會，要是被其他長輩看到……】

 

我閉上眼，深呼吸幾次。

 

還是答應下來：【你找個理由光明正大地喊我進去。】

 

很快，內線電話響起。

 

傅言灼直接撥給郝美，聲音嚴肅正經：「你讓徐千羽進來給我整理文件。」

 

郝美的手搭在我的肩：「別擔心，正常整理就好。」

 

於是我頂著郝美擔憂的目光、兩位實習生同情的目光，以及那位助理八卦的眼神進了傅言灼的辦公室。

 

他端正坐在辦公桌後，喉結上的吻痕格外顯眼。

 

我納悶，昨晚明明沒怎麼用力啊。

 

我將兜裡揣著的遮瑕膏放在桌面，他眼巴巴地湊過來：「需要我做什麼？」

 

「坐著就好。」

 

我著手開始遮。

 

傅言灼就坐在我面前，還乖乖地閉眼，仰起頭。

 

我有意不去看他這副諂媚的模樣，視線下移，無意識落在他的領帶上。

 

這顏色和圖案竟和我夢裡的那條出奇的相似！

 

地點還都是在辦公室。

 

我的大腦拉起警報。

 

為了避免夢裡的劇情上演，我假裝隨意地和他聊天：「你什麼時候知道是我的？」

 

「嗯？」他聲音含糊。

 

許是吞咽口水的緣故，我指腹下的喉結重重一滑。

 

手指莫名有些痒。

 

「網戀對象的事。」

 

「戀愛一個月的時候。」

 

他說，「那時我正和武老師聊天，她手機放在桌面上，你打來電話問課題的事。」

 

他睜開眼，看我：「原本我沒注意的。是武老師接完電話，指著你的頭像對我說，很巧的事，我們倆的頭像很相配。」

 

我感慨這世界原來這麼小，連網戀都能無意識掉馬。

 

「武老師說你很優秀，也很有天分。」傅言灼笑著，「但我當時在想，這怎麼和我的色鬼寶寶不一樣。」

 

「……」

 

我推他：「以後不會對你好色了！」

 

「不要。」傅言灼委屈地看著我。

 

我垂眼不看他：「遮好了，我先出去了。」

 

我拿上東西正要往外走，又被傅言灼拉住，他說：「要給報酬。」

 

「什麼？」

 

「遮吻痕的報酬。」

 

「……」

 

我莫名想到昨晚那頓飯的報酬，一時間連手心都在發燙。

 

「不用。」

 

他還是說：「要給。」

 

僵持不下。

 

「我們倆現在畢竟沒什麼關系，你好心幫我遮吻痕，我總不能讓你白忙活一場。」

 

見我還是不答應，他又道他眼睛盯著我，「反正我不是什麼正經男人，拿身體做報酬這種事，一回生二回熟了。」

 

「……」

 

我的視線再度落在他的領帶上。

 

思索一會兒，低聲說：「那你把領帶解下來。」

 

傅言灼雖然訝異，但還是從了。

 

我接過他遞來的領帶，按照夢裡的反方向劇情開始綁他的雙手。

 

傅言灼一臉明媚的嬌羞：「這是在做什麼？」

 

我停下動作：「你不想嗎？」

 

「我想。」

 

他老老實實任由我捆綁，「我想得很。」

 

綁好後，衣衫不整被束縛住雙手面含春色的人變成了傅言灼。

 

他眼含期許地看我：「接下來要做什麼？」

 

按理說是要壓上去親吻，但我想了想，還是算了。

 

我的夢，我做主。

 

我拍著他的肩，嘴角勾起一抹笑：「接下來你就自己好好待著吧。」

 

傅言灼滿臉錯愕。

 

我終於有扳回一城的感覺，輕快地衝他揮手，飛快溜出他的辦公室。

 

傅言灼的呼救聲還響在身後：

 

「喂，喂！」

 

12

 

也不知傅言灼那天是怎麼解開的領帶，總之他還是準時參加了董事會。

 

而我和他的關系，維持在不清不楚的曖昧裡。

 

他大概看出我並不想與傅總戀愛，相處時，努力淡化傅總的身份。

 

也絕口不提復合的事，隻一味地拿身體當報酬，還口口聲聲說著「反正我不是什麼正經男人，你不要有心理負擔」這種話。

 

我本以為這種關系會持續下去。

 

直到海新的實習生名單公布，A 大學子陸續進入海新集團實習。

 

A 大的論壇內突然冒出一個熱帖。

 

【標題：長得漂亮就是好啊，連面試都不用，直接進入總裁辦，以後不會還要進總裁吧？】

 

【目測有瓜，前排。】

 

【我知道樓主說的是誰，但人家是被武老師推薦去的。】

 

【推不推薦的，誰知道呢。反正大庭廣眾之下被總裁叫走，那可是人人都看見了。】

 

【拜託，校花的能力有目共睹，有些人能別酸嗎？】

 

【酸不起。隻是感慨，做女的真好啊，我媽怎麼沒把我生成女的呢？】

 

【樓主你要是著急可以自宮哈。】

 

【哈哈，我手段可沒校花多，連 28 歲的男人都吃得下去，人才啊。】

 

【酸味衝天了。】

 

【這樓散了吧，外人看了以為我們 A 大都是些什麼人呢。】

 

【什麼人？起碼比愛慕虛榮的人要好吧？我聽說傅總可是有女朋友的，校花連小三都要當啊？】

 

【不過我也聽說傅總的頭像是情侶頭像來著……】

 

【哈哈哈哈用身體換前程，樓裡那些幫她說話的人打臉不？】

 

室友將鏈接發給我時，樓裡依舊在吵。

 

聶佳很急：【千羽，你要不要趕緊解釋一下？我看很多人都被他帶偏了！】

 

我粗略看完帖子。

 

突然不知道從哪裡解釋起。

 

誠然，我和傅言灼的關系沒他說的那麼不堪。

 

但我確實不清楚傅言灼將我招來海新到底有沒有摻雜私人因素。

 

如果我不知道他是我網戀對象，那我還能義正嚴詞地說, 我是憑本事進的海新。

 

可現在……

 

連我自己都不確定了。

 

室友急得直接打來電話：「千羽，你看到我給你發的消息沒有？」

 

我聲音幹澀：「看到了。」

 

「那你怎麼不……」她在突然間沉默下來。

 

我終究還是怕室友誤會, 隻好說：「你還記得我之前的網戀對象嗎？」

 

我輕聲說, 「就是傅言灼。」

 

室友驚呼一聲：「我靠！」

 

我嘆一口氣：「所以我也說不清……沒準那人說得對, 我就是靠關系進的海新。」

 

「不對啊！不對！」室友連連反駁。

 

室友勸慰的話還在耳邊，我卻有些聽不進去。

 

在我選擇和傅言灼糾纏不清的時候, 就該想到這一天的。

 

我和他，身份懸殊, 年齡差距, 又是同一家公司的上下級……太多容易引起誤會的因素了。

 

和傅總在一起, 會很麻煩。

 

這明明是我早就清楚的事，我卻還是選擇和傅言灼曖昧。

 

事情發展到現在。

 

肯定不能說是傅言灼一味地勾引了, 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我想，就任由事態發展吧。

 

沒想到, 才過十分鍾, 室友再度發來消息：【澄清了！澄清了！】

 

我心一緊, 連忙點開鏈接。

 

看到了被眾多人引用的第 1288 樓的評論：

 

【林東, 應聘海新市場部。

 

海新人事部評價：簡歷誇大其詞, 卻連最基礎的營銷原理都不懂, 面試一問三不知，不予通過。

 

對以上評價若有意見，請來海新總裁室找我。】

 

帖子的風向因傅言灼的這條評論而變。

 

【我說樓主怎麼這麼生氣呢，原來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啊。】

 

【自己被刷了, 就以為全世界都是裙帶關系是吧？】

 

【哈哈哈哈哈說句題外話, 林東敢去總裁室嗎？】

 

【造謠女孩子的時候不是挺起勁的嗎？怎麼正主出現又一聲不吭了？】

 

【真是造謠嗎？如果這倆沒關系的話, 傅總怎麼會出現？】

 

傅言灼直接回復了這一條評論：

 

【目前沒關系, 是我在追求她。她完全能憑自己的能力進海新，是我居心叵測、圖謀不軌, 把她調到我身邊。沒有女朋友, 她不是小三。是我痴心妄想，換成和她一樣的情侶頭像。全程壞事做盡的人都是我, 請不要汙蔑一個女孩子的清白。】

 

論壇再度炸了。

 

我沒心思再看其他人的評論，徑自推開總裁室的大門。

 

傅言灼就站在落地窗前。

 

聽到開門聲，有些錯愕地回頭。

 

一看是我, 還笑了笑：「我就說誰這麼膽大, 敢不敲門就進來。」

 

我抿緊唇：「論壇裡……你為什麼要那麼說？」

 

「事實而已。」他說, 「現在不就是我在S纏爛打嗎？」

 

我不知道該怎麼評價。

 

因為我心裡其實也在享受這種S纏爛打。

 

我小聲說：「你不怪我嗎？」

 

「寶寶, 我懂你的顧慮。」他說, 「我願意等你心甘情願走向我的那天。」

 

我抿緊唇。

 

心跳如擂鼓, 但我還是在一步步走近他。

 

終於到他面前。

 

我仰頭，看著他：「好像就是今天。」

 

他嘴邊揚起笑：「不怕了嗎？」

 

我伸手環住他的腰：「有你在，就沒什麼好怕的。」

 

他果斷擁住我：「你能相信我，這比任何事都要好。」

 

我默默地享受這份靜謐的美好。

 

突然之間, 我想到什麼，又推開他：「糟了。」

 

「嗯？」

 

「我剛剛直接就推門進來了，當著他們所有人的面。」

 

傅言灼挑眉：「不是說不怕了嗎？」

 

「……」

 

「那現在怎麼辦？」傅言灼給我出主意，「要不然待會兒我陪你出去？」

 

「……」算了, S就S吧。

 

我鼓足勇氣，重新拉開那扇門，走了出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