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6

 

將東西妥善處理丟棄後，我火速開通了電子門鎖 app 的賬號。

 

前幾天剛搬過來一直忘記，想著有實時監控就好。

 

現在看來，還是綁定手機，可以隨時查看和調取監控記錄才更安全。

 

按理說「躍龍臺」的安保十分嚴格，是外來者的可能性較小。

 

我住的這棟一梯兩戶，首先懷疑的自然是我的鄰居。

 

隻是這位鄰居似乎深入簡出，搬來後我從沒見過他。

 

這件事暫時放下，幾天後秦雯約我去 KTV，說是幾個以前的老同學聚聚。

 

和顧淵在一起後，我很久不參加這類活動了，如今突然也有了些興趣。

 

秦雯和我一起過去，上樓後突然腳步一頓。

 

「壞了……」

 

「嗯？」

 

「這裡面有之前實驗室的學長，顧淵他不會……」

 

秦雯就是曾經被我代替名額一學期的實驗室助理。

 

「不會。」

 

我淡定回復。

 

「顧淵從來不參加這類活動。」

 

不止他不參加，他也反感我參加。

 

於是手碰上了包廂門。

 

門沒關嚴，裡面人還沒到齊，所以也沒有震耳欲聾的音樂聲。

 

隻有隱約幾人的交談。

 

「離了？我說你今天怎麼過來呢，感情是來追妻了？」

 

包廂內一道男聲震驚問道。

 

「不是，她那麼愛你，會同意和你離婚？」

 

「上學那會兒我們就說她是你的跟屁蟲，狗皮膏藥，沒想到你們真在一起，還這麼多年。」

 

「當初為了你，她不是連出國深造的機會都拒絕了？」

 

感受到身旁傳來的低氣壓，那人迅速改口。

 

「哦，那是她自己學術不精，去不了的。」

 

呵……

 

跟屁蟲、狗皮膏藥、學術不精才不能出國深造。

 

原來，在其他人眼裡，我和他之間是這樣的關系嗎？

 

我是腦殘又痴情於他的舔狗。

 

剛想進去理論的我聽到了下一句。

 

沉默良久的顧淵，翹著二郎腿，嘲諷地說出了顛覆我對他過往一切印象的話。

 

「她就是個缺愛又敏感的鼻涕蟲，娶她不過是看她三分像阿虞，除了她，還可以是很多人。」

 

那樣譏諷的語氣，那樣不屑的神情，說出了我認知中他從不會說的話。

 

「有三分像阿虞，是她的榮幸。」

 

「……」

 

原來冰山不是冰山，我六年來看到的隻不過是他露出水面的一角。

 

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這一刻好像最後的留戀也一並釋懷了。

 

秦雯聽到這些話正想走在我前面進去，我攔住了她，主動推開門。

 

走廊光線打入室內，裡面的人回頭看來。

 

看到我的那一刻臉上都有些尷尬。

 

顧淵看向我，神色微微失措一瞬，掀起眼皮起身。

 

「阿妤，這幾天你去哪了？跟我回去。」

 

7

 

又恢復了高高在上的冰山模樣。

 

「回去？回哪？」

 

「回家。」

 

顧淵走過來拉住了我的手腕，卻被我一把甩開。

 

本來想撕破臉爭論幾句，大不了大家都很難看。

 

現在卻覺得沒必要了。

 

這樣一群爛人，甚至不配讓我丟棄形象。

 

我像是沒聽到他們剛才的話一樣，彎起嘴角。

 

「我回家了呀。」

 

「我回去看了，你沒有……」

 

「我回的我家呀，顧先生。」

 

「你家？」

 

我理所當然的點頭，顧淵看著我若有所思，隨後再次強勢的拉住我。

 

這次的力氣讓我怎麼都甩不開。

 

「我們談談。」

 

……

 

被他拉到了 KTV 外的角落，我的背抵在了角落的樹幹上。

 

「放手。」

 

抬頭看他。

 

顧淵垂著頭，一隻手貪戀的撫上我的臉頰，被側頭躲開。

 

「阿妤……別任性了，跟我回去。」

 

我好笑的輕嗤一聲，「顧淵，你是不是忘了，我們已經離婚了。」

 

卻是激怒了他，握著我抵在樹幹上的手更加用力。

 

沉著聲咬牙切齒，「你明知道，我那是……」

 

「你那是試探，因為你自信我對你痴愛難消，我會後悔。」

 

「但你錯了，顧淵。」

 

「我對你的愛，早就消磨殆盡了。」

 

「那『池魚』呢？」

 

我沒反應過來。

 

「你的微信名，和我在一起後，用了六年，都沒有變。」

 

池魚？

 

想了想，是有這麼一回事。

 

剛在一起時，我發了條動態。

 

【池魚思故淵，池妤思顧淵。】

 

並把微信名改成了池魚，一用就是六年。

 

所以離婚時也忘了改。

 

不過……

 

「噗——」我直接笑出來，「從前也沒發現你是個細節怪」

 

「別自作多情了，我用什麼微信名，和你有什麼關系？」

 

「我不信……你真的不愛我了。」

 

「我不愛你了。」

 

他看著我的眼睛，逼問。

 

「你再說一遍！」

 

「我不愛你了。」

 

顧淵瞬間紅了眼，陰影撲面而來，他發狠地咬上我的唇。

 

一股劇烈的惡心感湧上心頭，我用力咬了他一口，然後抬手給了他一耳光。

 

「顧淵，現在的你讓我感到惡心。」

 

他被扇的一邊臉偏過去，碎發擋住了他的眼神。

 

幾秒的怔愣，頗不可置信。

 

「池妤……」

 

「這樣叫才對了。」我抬手拍了拍他另一邊臉頰，「以後別來糾纏我了，前夫哥。」

 

在他震驚的目光裡，我狠狠推開他，轉身頭也不回的離去。

 

8

 

剛發現沈虞存在的時候，說不委屈心痛是假的。

 

給我表白送的是沈虞愛的黑膠唱片。

 

對我的稱呼是阿 yu。

 

不辭辛勞周周給我買沈虞愛吃的烤帶魚。

 

我遇到他之前從不吃魚。

 

小時候被魚刺卡到，嗓子都險些廢了，從那之後，我再不吃魚。

 

可是他給我買，看我吃的時候總是帶著溫情的眼神。

 

我貪戀他的眼神，所以默默吃下去。

 

原來，都是假的啊……

 

不過現在也徹底放下了，真的假的又如何呢？是他不值得。

 

出了電梯，我剛打算開門，就看到了腳邊和上次包裝一樣的禮盒。

 

十分鍾後，我陰沉著臉第一次敲響了隔壁住戶的門。

 

本以為不會有人。

 

沒想到等了兩分鍾，門開了。

 

面前是一堵……肉牆。

 

「哥，什麼東西沒拿，我剛洗……」

 

優越高挑的身體擋在門裡，高度都快要趕上門框了。

 

當然，我海拔不夠，第一眼看到的不是他的臉。

 

是他肌理分明的胸肌……

 

隨後視線不受控制的下移。

 

嘶……

 

下身被一條純白浴巾堪堪裹住，手中拿著毛巾，正一手隨意擦著頭發。

 

男人一臉無奈，本能的平視，視線卻擦過我的腦袋上方。

 

「哥你怎麼半蹲著？」

 

低頭茫然的看下來。

 

「我靠，你誰？」

 

他被嚇的踉跄了一下扶住了身旁的玄關鬥櫃。

 

我老臉一紅，火速把視線從他腹肌挪開，抬眸對上他的眼。

 

「打擾了……我是隔壁 2102 的，剛搬來不久。」

 

看到他第一眼，我就知道監控裡的身影不是他了。

 

就他這拔蔥的個子和不太聰明一驚一乍的性格，光速排除。

 

加上撞見人家少男，呸，美男出浴。

 

態度一下子變得和氣起來。

 

「鄰居？你等下。」

 

啪的一聲，門在我臉前關上了。

 

啊哈哈，幹得漂亮。

 

大約過了幾十秒，門再次打開。

 

「你說你剛搬來？」

 

剛才關門的時間裡，他套上了睡衣，此刻男人臉上沒了剛才的慌亂，變得漫不經心。

 

「嗯，不到一個月。」

 

視線移到他的臉上，不得不說，這是一張讓人移不開目光的臉。

 

濃顏，劍眉星目，鼻梁高挺，左眼下一顆淚痣。

 

無心看人時有一點顯兇，極具侵略感，但當他專注注視著你時。

 

點漆的瞳仁卻好像蠱惑著人沉溺進去。

 

這張臉好像有點眼熟？

 

「叫什麼名字？」

 

「池妤。」

 

他點頭，我又問，「你呢？」

 

「我？」

 

他的眸因吃驚而微微睜大，「你、你不認識我？」

 

我不明所以，「我應該認識你嗎？」

 

突然他挫敗的嘆了口氣，「看來我還不夠努力啊。」

 

「你是？」

 

不知這人發什麼神經，突然彎腰和我平視，臉湊到我面前，歪了歪頭，彎起嘴角。

 

「那就認識一下吧，我是周雲瑾。」

 

周雲瑾……

 

我突然想起來了。

 

這是當下娛樂圈的頂流男歌手。

 

秦雯就是他粉絲。

 

好家伙，我當年隨便買個房，如今就和頂流成鄰居了？

 

我懂了，我徹底懂了。

 

看向他彎著和煦笑意的嘴角，這不就是營業嗎？

 

「嗯。」

 

我退後一步，拉出正常距離。

 

「嗯？就……沒了？」

 

他好像又被我打擊到了？

 

「我想起來了，你是現在的……頂流。」

 

然而這句話並沒有安慰到他，周雲瑾抽了抽嘴角，索性直起身。

 

「你是來？」他看向我懷裡的禮盒，這下不提前說了，怕又被我的回答創到。

 

從知道他的身份那一瞬，所有的來龍去脈我都 get 了。

 

「不如你打開看看？」

 

我彎起嘴角，笑得狡黠。

 

面前的人眼裡閃過一瞬驚喜，「給我的？難道是……喬遷禮物？」

 

我忍住笑，看他接過了盒子，打開。

 

呆滯了半刻，光速把蓋子蓋上，禮盒都扔到了一邊的櫃子上。

 

「這、這、這不合適吧……」

 

我再也忍不住笑出來，「你想什麼呢？」

 

9

 

半小時後，我和周雲瑾坐在他家的客廳，茶幾上是打開的禮盒，裡面的東西一個一個被擺了出來。

 

他臉上早已沒有了剛打開禮盒時慌亂下的紅暈，取而代之的是嚴肅和認真。

 

「你是說，半個月前就送過一次？」

 

我看著他點頭。

 

「上次是什麼？」

 

我看著那件和上次款式不同的情趣內衣以及一旁被反扣在桌面上的裸.照。

 

當然是沒露臉的。

 

「上次是……」我幹脆拿出手機翻到上次拍下的照片給他看。

 

「還有S老鼠？！」

 

他周身的氣壓更加低沉。

 

「是你的粉絲嗎？」

 

我小聲問。

 

「是私生。」

 

周雲瑾一臉嚴肅的看向我，「抱歉，讓你受到了傷害，我會妥善處理，給你一個交代。」

 

「啊……」他的認真倒讓我有些手足無措，「沒事，現在需要做的是查清楚是誰。」

 

「監控裡她一身黑衣，全身包裹嚴實，從身高體型和送的東西推斷是個女性，隻是……」

 

我停頓半晌，剛準備繼續就被周雲瑾接了話。

 

「隻是『躍龍臺』安保嚴密，很少能混進外面的人，她要麼已經觀察蹲點了很久，要麼……」

 

「她就是小區裡的人。」

 

我認同的點頭，「還有一點，她以為你家是 2102。」

 

「嗯……我會和經紀人聯系的，我們加個聯系方式，下次她再出現，你第一時間告訴我。」

 

他轉頭，洗澡後微湿的碎發垂在額前，睡衣是黑色簡約真絲質地，配上他的臉顯得格外澀氣。

 

尤其是，他認真囑咐說。

 

「千萬別開門，你的安全重要，其他的等我處理。」

 

於是我美美離開 2101，還收獲了頂流的微信和聯系方式。

 

emm……賣出去應該值不少錢吧？

 

10

 

既然見面也見了，作為剛搬來的鄰居，送點禮物吃個飯也是應有的禮儀。

 

何況那天他還以為那個盒子裡就是喬遷禮物。

 

和他微信溝通好了時間，定的是幾天後的一天晚上。

 

畢竟大明星的通告多，可以理解。

 

這天，我親手做了一堆曲奇餅幹和牛軋糖做禮物。

 

喬遷禮，不需要太過貴重，有心即可。

 

八點剛過，門鈴響了，我從監控看到外面的高大身影，打開了門。

 

手伸出請他進門，語氣調侃。

 

「進來吧，周大明星，歡迎光臨寒舍。真是讓我的房子蓬荜生輝。」

 

薄情的眸突然氲上笑意，他周身趕完通告的疲憊終於在這時得到些許慰藉。

 

「喬遷快樂。」

 

他將手裡的禮物盒遞給我，我接過後看著他。

 

「雖然已經搬來一個多月了，但還是謝謝啦。」

 

「我手藝不好，你別嫌棄。」

 

「當然不會。」

 

一桌的菜餚，兩人大快朵頤，吃完後他主動包攬洗碗的活計。

 

「那怎麼行，我搬家請客，哪有讓你做家務的道理？」

 

「少廢話了，那就一起。」

 

說完已經先一步端著一部分碗筷進了廚房。

 

我也端起剩下的跟上。

 

不是，這人怎麼這麼自覺？像是自己家一樣……

 

洗碗的時候，一個一米九的大男人在適配我高度型號的洗碗池前彎著腰，洗的認真。

 

我起了逗弄的心思，撩了把水，伸手對他側臉彈了彈。

 

他動作一頓，眯眼眨了眨，隨後轉頭笑得危險。

 

「好啊……偷襲？」

 

隨後雙手在流水中涮掉泡沫，一起向我這裡彈來。

 

兩人打鬧著，沒幾下我就被逼到了角落。

 

周雲瑾手撐在我身側的牆面，將我困在了兩面牆與他的包圍圈裡。

 

笑意坦蕩張揚，他微微低下頭湊近我，「還敢不敢偷襲了？」

 

我眨了眨眼，突然感覺氣氛有些微妙。

 

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臉，耳朵有點發熱。

 

周雲瑾也意識到了當下的曖昧，輕輕哼笑一聲，在我額頭給了我一個腦瓜崩。

 

「讓你偷襲我。」

 

11

 

一個月後，賣房中介聯系我，說有人看上了那套別墅，想要我親自出面給他介紹。

 

我和中介定好時間，由中介轉告看房人。

 

周末我率先趕到，打算進去先看看。

 

輸入密碼打開大門，卻看到垂著頭坐在客廳沙發上的顧淵。

 

聽到開門聲，他回頭看向門口，和我對上視線。

 

顧淵的頭發長了，沒有修理，面容依舊俊朗，但添了不少疲憊。

 

這些日子，他大概睡得不好，眼下有了些烏青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