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提到逝世的姐姐，紀冷梅紅了眼眶，坐在紀幽蘭身邊：「這些話小姨告訴你，Ŧü⁾你別在外公面前說，免得他傷心。你媽媽沒有拋棄你，當年你爸爸得罪了人，你媽媽帶你東躲西藏，不敢回紀家怕連累家裡，那時他們追得狠，你媽媽為了保護你，把你送到了孤兒院，自己……」

她泣不成聲，紀幽蘭知道，媽媽S了。

她和小姨相擁而泣，對媽媽的印象逐漸浮現。

小時候她的生活大多數在奔波，可她媽媽永遠會把她抱在懷裡，不論是小單間，還是大公寓，媽媽總是會把最好的東西都給她。

「那我爸爸呢？」

小姨吸了吸鼻子：「都是當年的事，你要是想知道也沒什麼。你爸爸失手傷了人，本來賠錢坐牢就可以了，但賀家給馮家暴露了你爸的信息蹤跡……」

後面的事，小姨不說，她也猜得到。

趙晴安見媽媽和姐姐都在哭，連忙鑽進紀幽蘭懷裡：「好了好了，不說傷心事了。大姨雖然沒了，但如果她知道姐姐被找回來，在天有靈一定很開心的。」

小姨抹了抹眼角的淚花，替紀幽蘭擦掉臉上的水漬：「晴安說得對，咱們已經全家團圓了，你媽媽雖然不在世了，但咱們都沒忘記她。走，咱們去吃團圓飯。」

屋外煙花爆竹聲響起，趙懷安給每個人斟了杯酒。

「從今以後，幽蘭姐回到咱們家，我和晴安一定不會讓姐受委屈！」

小姨也站起來：「幽蘭，小姨知道你在別人那裡寄人籬下，但在這裡，這就是你的家！」

外公重重地拉著她的手，拿出一份合同。

「孩子，106 號別墅，是外公送你的見面禮。你媽是個沒良心的，生了孩子也不帶回來，二十多年過去了，外公才見到你。我老了，活不了多久，能再見到你，我也沒有什麼遺憾了。」

外公渾濁的眼睛流出清淚，記憶逐漸飄忽：「你媽媽懷孕時，我就給你起好了名字，空谷幽蘭，雅致，高潔。106 號種了很多你媽喜歡的蘭花，離這裡很近，有空常回家看看。」

紀幽蘭再也忍不住眼淚，撲進外公懷裡。

血脈相連，她這時才深深的意識到，再深刻的愛情，都比不上血脈親情的一分一毫。

10

賀家年夜飯吃了整整兩個小時，賀尋桉早就累了，但陸念栀一直挽著他，找了很多話題和賀家父母聊天。

好不容易回到臥室，他洗完澡擦幹頭發，卻發現自己的手機還沒拿回來。

「我手機呢？還沒修好？」

早上從陸家出發去商場，出門時不小心和陸念栀撞了一下，手機便關機打不開了，臨近年關，醫院很有可能有急診，他不能斷聯，陸念栀便說她有個朋友可以幫她修好。

陸念栀眼神閃爍，直到賀尋桉皺眉不滿，她才從包裡拿出賀尋桉的手機。

「尋桉……咱們都是夫妻了，別這麼生硬，好嗎？你就不能對我甜蜜一點嗎？」

賀尋桉並未理會她，而是打開手機刷朋友圈。新年祝福接踵而至，卻沒有一個是紀伊人的。

他皺眉，難道這丫頭就因為他昨晚沒回家生氣了？

賀尋桉起身，陸念栀從他身後摟住他，甜膩的味道燻得他頭疼，他後退半步，陸念栀卻不依不饒：「你要去哪兒？今天又是新年，你總不會要丟下我出去吧？那我的面子要往哪兒放？」

「放手。」

「尋桉！爸媽都在樓下呢！」

陸念栀的提醒讓他緩過神，但他語氣不悅：「別忘記我們的約定，我們隻是互相幫助。放開我。」

賀尋桉雖然大多時候脾氣好，但陸念栀見過他冷漠狠厲的做事風格，連忙後退了幾步。

「你需要賀家的錢，賀家需要你的名聲，但是陸念栀，」他警告地看著她散開的睡衣：「要是你連唯一的好名聲都沒了，那這婚也不必結了。」

陸念栀嚇了一跳，連忙攏住外套並改口：「知道了，賀先生。」

賀尋桉不好直接去找紀伊人，便給她打了個電話，顯示忙線中，他皺了皺眉，再打了一個電話，這次幹脆關機了。

他抬腳下樓，隻有劉媽還在客廳裡收拾。

「劉媽，伊人今天怎麼沒來吃年夜飯？」

「伊人小姐白天出去了，可能是去上班了吧。」

賀尋桉被氣笑了：「還賭氣呢，我倒要看看大過年的她能去哪！除了賀家誰還收留她！」

賀尋桉轉身氣衝衝地上樓，卻沒聽見身後的劉媽弱弱的聲音：「小姐煮了湯都倒掉了……」

一直到零點鍾聲響起，紀伊人都沒露面，賀尋桉感到一陣莫名的慌亂和心煩氣躁，抬眸看了眼手機，凌晨一點半。

他拿起外套上車，陸念栀光著腳追上來，壓著聲音急切道：「你幹什麼去！」

「與你無關，我去醫院值班。沒什麼事不要來聯系我。」

他厭煩地看著陸念栀：「趕緊回去吧，小心你的孩子。」

賀尋桉在醫院值了半個月的班，幾乎從來不回別墅。陸念栀也來醫院探望過他幾次，但人前恩愛，人後賀尋桉不肯和她多說一句話。

直到元宵節前，他和陸念栀的婚禮即將舉辦，他們回到賀家別墅小聚，紀伊人仍舊沒有露面。

紀伊人整整消失了二十一天，沒有打電話，沒有發信息，賀尋桉這才有些慌了，連忙問父母兄長，他值班的這些天，紀伊人也沒有回家。

得到的答案自然是沒有。

離家出走？

賀尋桉蹙眉，紀伊人十八歲之前的確離家出走過一次，但在外面吃了幾天苦頭，他再示弱一番就哄好了，難道這丫頭自己能賺錢了就翅膀硬了，還非得他親自去抓才肯回來？

「老馬，給我定位伊人的位置。」

他和紀伊人的手機都有定位功能，但老馬的話讓他瞬間黑臉：「伊人小姐關機了，定位不到。」

「那就查！查監控也要給我找到她！」

「少爺你別急，監控錄像十五天過期，我們暫時還沒查到十五天內伊人小姐的動向。」

賀尋桉壓制住怒火，又打電話給賀勳的助理：「從她設計院監控下手，看看她有沒有在設計院！還有，查她身份證和信用卡！」

「二少爺，我們沒有在設計院和別墅區監控查到十五天內伊人小姐的動向，但是鄰居李小姐說，大年三十那天看到過伊人小姐上了一個陌生男人的車。」

他攥緊拳頭，眼神陰翳，紀伊人竟然上了別的男人的車！她竟敢跑！

呵！這麼大的人了，做事竟然還這麼孩子氣，以為這麼做，就能夠讓他吃醋？

幼稚！

助理早就帶著一大伙人搜尋男人的信息，但車牌號和身份信息對不上，隻能知道車往鄰市開了，助理從未見過賀尋桉發火的模樣，可從小跟著賀尋桉的老馬卻知道，賀尋桉生氣，就是因為紀伊人。

沒有人可以比得過紀伊人在賀尋桉心中的分量。

「開車！去找她！」

司機迅速開來一輛車停在門口，賀尋桉正想上車，卻聽見劉媽一聲驚呼。

「少爺！您快上樓看看！」

不妙的預感襲來，賀尋桉頭腦發昏，血氣上湧。

紀伊人最好隻是鬧脾氣。如果她跑了……

他不敢想。

手重重地砸向車身，婚戒膈得手生疼，巨大的衝擊下緩緩流著鮮紅的血液，陸念栀著急忙慌地趕過來，看到賀尋桉的模樣，心下一慌。

她小心翼翼地扯著他：「尋桉，尋桉陪我去醫院好不好，我肚子疼。」

「滾。」

「尋桉，」她嗓音顫抖，微微抽泣：「我好疼，陪我產檢好不好？」

賀尋桉咬著牙，嗓音低沉，唇角像魔鬼一樣彎著：「沒S就憋著別說話！滾！」

他的怒火已經聚集到了濃烈的程度，連父母都未曾見過他這副樣子，周身的冷氣和怒氣交織，誰也不敢多插一句話。

「給我找到紀伊人，掘地三尺也要找！」

他毫不猶豫地轉身，瘋了一樣跑上樓 ，留陸念栀一個人在外面冷風裡瑟瑟，她眼睜睜看著賀尋桉從她身邊離開衝進紀伊人的臥室，她踉跄了一下，SS咬住嘴唇。

11

推開紀伊人的臥室門，他愣在了原地。

她的臥室一如往常，什麼也沒少，隻有書桌上多了一堆東西。

印著「紀伊人」三個字的身份證，和紀家項目轉讓的合同，合同下面壓了一張便利貼。

他難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那張小床上沒有熟悉的鼓起，房間的變化小的可憐，紀伊人離開時什麼也沒帶走。

她本來也沒什麼能帶走的。

在他的印象裡，紀伊人喜歡小臥室的一切，因為她的臥室是賀尋桉親自布置的。

小碎花的窗簾，畫滿了兩個小人的書桌，床頭靠著的鸚鵡鬧鍾，還有許多他送給紀伊人的生日禮物，曾經紀伊人無比珍視的東西，現在都原封不動地擺在這裡，落了灰。

賀尋隻掃到了便利貼上短短幾行字。

「新年快樂，祝平安，祝幸福。」

身份證還沒有過期，但賀尋桉不傻，結合旁邊紀家給的合同，他不可能猜不到紀伊人做了什麼。

他想到什麼，連忙打開書桌下面的鎖，果不其然，她的各種證書被帶走了。

紀伊人不要他了。

這個念頭湧入腦海，他感到一陣心慌，顫抖著打開紀伊人的日記本，翻到最後一頁。

「賀尋桉，我不喜歡你了。這真是一件令人慶幸的事情，對不對？」

他的視線落在那堆標著姓名的紅色禮盒，他重重地扯開。

送爸媽的是項目轉讓合同，為的是償還這些年的養育之恩。

送大哥一家人的是名牌包和首飾，還有小寶的玩具。

送給他的，是早生貴子的禮盒，和一對情侶水杯。

他憤怒地把這些東西全砸到地上，水杯的殘渣四濺，合同被甩散，掉下了一張工資條，兩萬三千元，是紀伊人這一個多月的工資。

她拼命加班，寧願住在設計院畫圖也不回家，掙來的兩萬三千塊錢。

全用來給他買禮物，祝他早生貴子。

聽到聲響連忙趕來的賀家人僵住，被嚇得不敢說話，陸念栀看到紀伊人給賀尋桉的禮物時眼神閃爍，賀尋桉在氣頭上，沒注意到她的不對勁。

「少爺，查到了！紀家現在就定居在鄰市，那天帶伊人小姐走的叫李靜山，和紀家關系不錯。」

助理戰戰兢兢地把平板遞給賀尋桉，得到了紀伊人的消息，他終於放心，仿佛全身上下血液流幹一樣疲憊。

「收拾東西，現在就出發。」

「尋桉……」

賀尋桉「啪」得一下打掉陸念栀靠近自己的手，咬著牙一個字一個字的說：「滾遠點。」

賀勳翻閱了地上的合同：「尋桉！合同不太對勁！」

「合同後面有將近四頁都是伊人在賀家的支出，十年共計一百二十四萬七千六百元，這份轉讓合同特意標注了項目盈利是三千萬元，遠遠超過伊人在賀家的支出。」

他指著合同，賀尋桉的臉色越來越黑，情緒失控。

「最後一頁，要求紀伊人和賀家斷絕撫養關系，從此兩清。」

「放屁！」

賀尋桉的視線緩緩落向合同，他忽然想到了什麼，給張教授打了個電話。

「賀尋桉？伊人的小叔是吧？」

「伊人當時求我帶她工作，我就猜出來原因，她的工資一分錢沒留全部給你們家買東西了，我知道你們賀家看不上那三瓜兩棗，但是我也能看出來，伊人是準備和你們劃清界線了。」

紀伊人的同事也在一旁接話，語氣冷硬：「伊人能加班就加班，寧願在公司過夜也不願意回家，上次那事我就看出來了，你們賀家覺得伊人給你們添堵，所以她才不肯回去。」

一字字一句句像針一樣扎在他心口。

紀伊人的離開早有預兆，可他卻隻認為她是在耍脾氣。

「少爺，紀家的人不接我們的電話，我們隻能查到他們公司在哪裡，查不到小姐的位置。」

賀勳連忙上前，當年紀冷梅的事和他也有關，但現在紀家已經不是他們惹得起的了。

「尋桉，找伊人就行了，別惹紀家。」

哥哥的話像一盆涼水澆到他頭上，紀家，對。

當年賀家，紀家，林家三足鼎立，紀寒梅懷孕，她丈夫卻誤傷了馮家的小公子，原本紀家出面就可以解決這件事，但賀父早就嫉妒紀家的成就，打定主意要給他們家一個教訓，便從中作梗，泄露紀寒梅和她丈夫的位置，害的夫妻倆雙雙S亡。

紀寒梅含恨而亡，可她或許不知道，賀家還有一個小兒子，自小便仰慕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