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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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們唯一的消遣就是跑去學校門口的那家關東煮店,好像熱氣騰騰的小店能隔絕外界所有的紛擾。


梁池越還是擔心我,他吃的東西很少,眼神總會時不時地撇向我。


 


「昭昭,你要是不開心,我們...」


 


「給你的。」我把面前的東西都放在他的盤子裡,笑著,「就我這個脾氣,誰敢欺負我。」


 


回去的路上,我跳到他的背上,指揮著他往前跑,那時候北京剛剛入冬,卻像寒冬。


 


我們在努力接受北方氣候的變化,也在拼命改變我們的結局。


 


冷風徐來的時候,我就把臉貼在他的臉上,然後揮舞著手大喊,「許崢,我們都要好好努力,我們一定不要被現實打敗了。」


 


12.


 


在梁池越出差的幾天,我收到了梁池越生母的邀約。


 


她故意挑出的時間,和梁池越這些天的閃躲,讓我明白見一個人或許別有深意。


 


來接我的司機,我曾在梁家見過,是梁夫人的人。


 


車子開了 2 個多小時,離開北京城,最後停在了半山腰,我抬眸望去,山頂是間寺廟,不知道供奉著哪位神仙。


 


梁池越的生母穿著一件中式旗袍,端坐在花園椅子上,正在修剪面前的花。


 


她朝我招了招手,臉上笑得溫和。


 


「孟小姐,說實話,我沒想到我最先見到的人會是你。」


 


我有些詫異,難道梁池越回來半年,竟然沒有來過一次。


 


她看出了我的想法,解釋道,「他恨我,也不願見我。」


 


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的手被刺傷,可又像麻木了一般,隻是輕輕擦去,「沒關系,我都騙了他十幾年,也不差這一次。」


 


我有些茫然,「什麼意思?」


 


隻是隱約猜到了兩三分,想到嫂子曾給我形容的話,說梁池越的生母這些年在南方某個小縣城做著小生意,日子並不好。


 


而面前的這個女人雍容得體。


 


「這孩子,怎麼什麼都沒有告訴你。」她笑著起身,引著我往裡面走,「告訴你也不妨事,我一直都住在這裡,十七年?還是十八年?」


 


「你能查到的資料,都是假的。是他們故意給你們的。」


 


「他的父親倒是經常來看我,隻是從來不讓我見他。你來的路上也看到了,山上住了一位菩薩。」


 


她手指朝上面指了指,「文殊菩薩,鎮壓邪物。說我就是個邪物,把我困在這四四方方的地方,這梁家人啊,多情又薄情。」


 


這一整件事開始串聯起來,從梁池越十歲回到梁家,便是一場交易,面前的女人求榮華富貴。


 


她這半生,舍棄了兒子,得到金絲雀一般的人生。


 


「你把他當做什麼?一個交易的物件?一個可以隨時丟棄的玩物?」我忍著不適,問出口。


 


她卻一點都不在意,最終在一面小書架前停住腳步,她看著我,問我,「想看看嗎,這是他從小到大的錄像。」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我倔強著。


 


「重要嗎?你知道為什麼他要離開,為什麼又要回來?」她輕聲道,「你不會懂的,這是我們的機會,在梁家站穩腳的機會,他能爭一爭的機會。」


 


「他不是你的棋子,」我有些憤怒,「阿崢他從不在乎這些。」


 


說完這句話,我轉身就走。


 


聽到身後的動靜再回頭時,她已經倒在了地上,白色旗袍上全是血,她用刀片割了手腕。


 


我跑過去抱著她,外面的人也都衝了進來。


 


周圍亂成了一片,我看著她的神情仿佛活S人一般,她冷聲,嘴角含著一抹笑,「十年恩情,他總得還給我。」


 


長達一個小時的相處,他的母親,從未叫他許崢,而是稱呼他為梁池越。


 


除了血液裡流淌著一樣的血,她多次提到梁池越的時候,冷漠疏離,就像在撇清兩人的母子情分。


 


13.


 


梁池越從外地趕了回來。


 


我不明白他媽媽鬧到割腕的地步,梁家隻是請了醫生過來,而不是緊急送往醫院。


 


就像這座山是監獄,她的生S都隻能困在這裡。


 


隔著一扇門,我能聽見梁池越的嘆息和無奈,她的母親聲音冷清,「有些事,你必須做。」


 


梁池越沒有說話,差不多過了幾分鍾才出來。


 


我身上沾染了不少血,梁池越緊緊抱著我,仿佛特別怕失去我一樣,這個懷抱充滿了深深的依賴和愛意。


 


他的淚落在我的肩上,無聲地訴說著內心的痛苦,他無力地低聲,卻是在安慰我,「嚇壞了吧,沒事了,沒事了。」


 


「阿姨她...」我有些說不上話來。


 


梁池越一點一點為我擦去淚水,「沒事了,我來解決。」


 


手機響了好幾次,我有些慌神,隻是說要回公司了。


 


梁池越沒有追上我,他生母這樣鬧了一場,他必須留在醫院裡。


 


回到公司後,我躲在雜物間,正巧兩個人走了進來。


 


一人在貨架上拿了東西,完全沒有注意到角落裡的我,就這樣開始聊了起來。


 


「姐,你幹什麼總是針對孟昭?我上次看見,梁董的弟弟來接她,兩人關系一看就不簡單。」


 


「你懂什麼啊,她在這裡待不長。」


 


「有內情?」她的神色變化,追問道。


 


說話的那人來回掃了幾眼,又道,「聽說梁程兩家聯姻的事情了嗎?」


 


「萬鴻集團的千金?咱們梁董黃金單身漢,不會是看上他了吧?」


 


「哪能啊,當然是最小的那個兒子。」


 


「最小的兒子?他女朋友不就是孟昭。」


 


「你懂什麼呀,這也是那天梁太太來公司,我無意間聽到的,就是梁董最小的那個弟弟娶萬鴻的千金,都定好久了。」


 


「這叫利益捆綁,背後肯定還有我們不知道的東西,反正聽梁太太那語氣,是娶定了。」


 


兩人走後很久,我就在雜物間待了一個下午,手機響了好幾次,也沒有接。


 


原來逼著我們回來的理由在這裡,他生母以自S來威脅,也是在逼著他做決定,要他入局。


 


我們還傻乎乎努力著,想著所有人能接受我們,想著這一切都是考驗,我們挺過去就好了。


 


我蜷縮在一團,這半年來的所有委屈都宣泄而出。


 


我恨S了這些陰謀算計,恨S了我的許崢偏偏叫做梁池越這個名字。


 


所有人都想他做梁池越,他的生母把他當做換取榮華的棋子,他的父親把他當做錢權的交易...


 


沒人在乎他...


 


直到梁池越來找我,他蹲在我面前,卻不敢碰我。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他一怔,沉默著。


 


梁池越一拳打到牆上,發出一聲悶響。


 


他的嗓子有些沙啞,聲音低沉著說,「為什麼所有人都要逼我。」


 


我撲到他的懷裡,泣不成聲,「我們...我們...」


 


我哭得說不上來話,手足無措,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回來之前,我從不曾想過,一段感情要涉及這麼多的事,就像早些年的狗血電視劇一樣。


 


「我們去求二叔。」


 


在國外的那幾年,我便時常聽到他提及這位二叔,生在梁家,終身未娶,滿身傳說。


 


14.


 


我們還沒有走進去,便被人攔了下來,「三少,二爺出差去了。」


 


梁池越沒有理他,拉著我不管不顧地往裡面進。


 


一剎那,一群人衝了出來,就跟武打片一樣,擋在我們面前,那人又開始勸道,「三少,您別讓我難做。」


 


梁池越看了他一眼,放肆起來,「你人都在這,二叔怎麼出差?」


 


「二叔!」在大廳裡,梁池越就這樣吵了起來,他的聲音越來越大,「二叔!」


 


「三少,二爺不想見你。」那人直接坦白道,「您在外鬧得滿城風雨,這事誰摻和進去都難做。」


 


我拉了拉梁池越的手,低聲勸他,「要不,我們回去吧。」


 


梁池越拍了拍我的手,牽著我往前走,一群人都不敢碰他,硬是讓他打開了大廳的門。


 


「都下去吧。」梁牧時靠在二樓的欄杆上,搖晃著手中的酒杯,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們。


 


這裡的裝潢特別奇怪,客廳的牆上沒有電視,隻有一個超大的鏡子,映照著家裡的一切,看起來陰森可怕。


 


我們站在原地,一直等到他下樓。


 


「你那兩個哥哥都沒得選,你覺得你可以嗎?」他戴著金絲眼鏡,目光隔著鏡片望過來,掃在我的身上,卻隻是打量了一眼,便收了眼。


 


我站在那,一瞬間仿佛墜入地獄。


 


對啊,梁池越的父母再寵他兩位哥哥,可他們都沒有選擇的權利,名利糾纏,就像宿命的輪回一般,娶了家族選定的女人。


 


「二叔,你能不能幫幫我。」梁池越呼吸沉重,隻能無助地乞求,「幫幫我們。」


 


「何必要結婚呢?你想和她在一起,可以養她一輩子。」他坐在沙發上,面無表情地一句話定了我們的生S。


 


「就像您一直養著梁禾?」


 


「你還是沒懂,我養她,能養她,是因為沒人敢反抗我。」


 


「而你,隻能養著她。」


 


「養著她?像我母親那樣嗎?」梁池越歇斯底裡,連日裡的不滿與委屈終於爆發,「然後生一個不清不楚的孩子,讓他變得和我一樣,自己的命運無法掌控,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隻是個私生子,他的父親沒有能耐,保不了愛人,也護不住孩子?」


 


「所以,二叔也想我成為這樣的人?」


 


擺在我們面前的路已經是S局,梁池越不會再犯他父親的錯誤,而我也不會自輕自賤到情婦的地步。


 


「你最不該有的人,就是軟肋。」他的聲音冷冷的,沒有任何波瀾,「失去了談判資格,便隻能任人拿捏。」


 


我偏頭看去,鏡子裡面的我們,狼狽不堪。


 


我知道,二叔是他最敬重的人,面對家庭錯綜復雜的關系,他都感到無能為力。


 


這世上千難萬險,總有人跨不過的劫難。


 


我們走到這一步,好像真的走到了生命長河的終點。


 


15.


 


「阿崢,我想回家了。」我微微吸了吸鼻子,伸手拂去眼角的淚。


 


梁池越無措地看向我,他還想說些什麼,或許是跪地求情,或許是再度撒潑。


 


可梁牧時坐在那,嚴肅儒雅,距我們千裡之外。


 


在我的淚水再次流出來的時候,梁池越慌了神,他很少見我哭,便隻能拉著我離開。


 


我們沒有開車,就這樣安靜走著。


 


如果不是見他的二叔,我還不知道北京有這樣的地方,寸土寸金的地方,居然能把家建在一片密林裡面,遠離城市喧囂。


 


「阿崢,我想回家了。」我又重復了一遍。


 


我感受到他牽著我的手更緊了一些,他知道,我說的家,不再是我們租下的一居室,而是南方,我真正的家。


 


「我還沒有去過長沙,你常說的那幾家店,我還沒有來得及去。」他平靜下來。


 


「那下次你來了,我帶你去吃。」


 


我們都沒有說結束,隻是和往常一樣交代,但我們都知道,此刻便是分手。


 


而今夜過後,我們注定分道揚鑣。


 


我們宿命一般地相遇、相愛。


 


也許在相遇的第一秒,就已經注定結局。


 


「梁池越,我不要你了。」說完這句話,我停了下來。


 


這世上所有人都拋棄他,到最後我也要離開他。


 


他的肩膀微微顫抖著,最是無能為力,卻隻能接受,幾分鍾後,他伸手抱了抱我,像我最初給他溫暖的那個懷抱一樣。


 


「好。」他的下颌落在我的肩上,仔細叮囑,「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工作不要太累,少吃一點辣椒...」


 


他說了好多話,都是生活的小事。我看不見他的表情,但知道他的悲傷與無奈。


 


我們都曾拼盡全力,去改變屬於我們結局,即使知道這是S局,依舊不顧一切。


 


我們嘗試了各種各樣的辦法,逃亡、對抗,可命運輕而易舉就能將我們一切踩入泥潭。


 


有些事好像早就注定了結局,不是我們想,就能改變的。


 


沒有結果的,可我們回首再看來時路,唯一的慶幸,便是曾經擁有。


 


我和許崢,有過曾經,我們曾無懼風雨肆意瘋狂,有過那五年,便已經足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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