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宋晏知掐著我的下巴吻了下來，嗓音很沉：「嗯，我一直都知道。」

12

 

我以為，我跟宋晏知至少能維持一段時間的表面平靜。

 

但凡事皆有例外。

 

這個意外，就是我收到了消息。

 

關於宋晏知跟許秋訂婚的安排。

 

知姐派人給我遞了話：「小微，過家家遊戲該結束了。」

 

我在國外待了三年，等風頭過去後，是我媽的好姐妹柳知找人把我領回的國。

 

回國後，我就一直跟在柳知的底下做事。

 

當初那個跟我一起演戲的疤臉男趙哥，就是知姐手下的人。

 

這些年來，知姐也一直在幫我查我媽的案子。

 

許氏跟納瑞有千絲萬縷的聯系。

 

在我媽的集團倒下後，獲益最大的就是納瑞。

 

而現在。

 

宋晏知竟然要跟許秋訂婚？

 

先前宋晏知搜走了我身上的所有通訊器，但他也很清楚，我總有手段跟外界獲取消息。

 

我們抵S纏綿的這些日子，不過是雙方都收起獠牙互相縱容的角色扮演。

 

現在。

 

遊戲好像進入了 END TIME。

 

趁著宋晏知公司急事，他不得不回去的這段時間間隙。

 

我黑了宋晏知別墅的安保，斷了所有的監控。

 

趕在宋晏知回家前，我解開了他的B險櫃，拿走了當初他在我身上搜走的東西。

 

離開前，我順便給宋晏知撥了一個電話。

 

「你下次記得給B險櫃上個難一點的鎖，現在的太簡單了，很容易被偷東西。」

 

他的態度很冷靜，並不意外。

 

隻是嗓音冷得像是寒冬的霜雪：「李見微，我以為你學乖了。

 

「沒想到，還是這麼肆意妄為。」

 

13

 

我的生活回歸了正軌。

 

在我跟宋晏知廝混的那段日子，知姐的行動也並不受阻，我們的計劃順利地在往前推動。

 

反觀宋晏知，他也並不受影響。

 

我經常能刷到新聞，宋晏知出席某拍賣場，拍下價值千萬的寶石項鏈。

 

在他訂婚儀式的籌備上，表現得極為遊刃有餘。

 

宋晏知採購了數萬朵保加利亞空運來的玫瑰，以布置他的訂婚場地。

 

自從訂婚的消息被傳出後。

 

許秋也愈發高調起來，毫不遮掩，像是專門給媒體爆料般。

 

她在社交平臺上頻繁地發布與訂婚相關的內容，曬出訂婚戒指的特寫照片。

 

配文：【終於等到屬於我的幸福時刻，餘生有你，滿心歡喜。】

 

其中還經常有她看似不經意地抓拍。

 

宋晏知替她開車門的手，宋晏知陪伴她一起看日落的背影。

 

甚至她還會拎著一堆禮物，去宋晏知公司送給他的員工，柔聲細語地說感謝支持宋晏知。

 

我跟宋晏知就像是兩條相交線，短暫地在對方的生命中留下一抹痕跡，然後又迅速消失。

 

隻是。

 

看著許秋那得意揚揚炫耀的模樣。

 

我又難免氣惱。

 

不管怎麼樣。

 

退一萬步來說。

 

許氏可是踩著我媽的名聲才爬到今天的位置。

 

她憑什麼因為能跟宋晏知訂婚，就這麼神清氣爽。

 

我窩在沙發上，抱著知姐的胳膊，憤憤不平地挖苦許秋：「瞧她那尾巴翹到天上的樣！」

 

知姐揉著我的發頂，失笑：「小微，怎麼還這樣孩子氣。」

 

她笑了下，拍著我的胳膊：

 

「數字建築峰會的時間，在她訂婚前。

 

「你知道的，他們不會得意太久。」

 

14

 

今年的建築峰會，由納瑞集團聯合主辦。

 

宋晏知即將跟許秋訂婚，因他跟納瑞這一層千絲萬縷的聯系，也被邀參會。

 

我鴨舌帽壓得很低，戴了隻口罩，就坐在許秋身後。

 

她完全沒認出我。

 

倒是宋晏知落座時，那雙琥珀色的眼眸輕飄飄地在我身上落了下，看了片刻後，才平靜地挪開視線。

 

許秋很黏著宋晏知，似乎對馬上的訂婚有些迫不及待。

 

會議還沒開始，她拉著宋晏知的袖口，嬌俏地念叨著。

 

「哼，真不知道當初李見微怎麼想的，放著你這麼優秀的人不要，真是沒眼光。

 

「上次聚會，也是給她臉了，她後來居然敢對你動手！膽大包天。

 

「不過現在，她錯過的，可就成我的啦。

 

「晏知，我喜歡了你那麼多年，馬上就要嫁給你了，想想就覺得無比幸福！」

 

宋晏知唇邊勾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他目光往我身上掃了下，才慢悠悠地應聲。

 

意有所指。

 

「嗯，錯過了我，她就等著後悔吧。」

 

我假裝聽不見他們的對話，眼觀鼻鼻觀心。

 

坐得穩如泰山。

 

會議開始後，許秋作為行業年輕漂亮的嘉賓，會有一段開幕詞。

 

她站到臺上，紅著臉，害羞地將碎發捋到耳後。

 

「這個月很特殊，既是今年建築峰會的開幕。」

 

她頓了下，臉紅得更厲害：「也臨近我跟晏知訂婚的日子……」

 

許秋那雙亮晶晶的眼眸掃過眾人，害羞地抿著唇笑了下，剛想借著這個機會繼續開口邀請眾人參加。

 

下一刻。

 

她的麥被控制臺斷了。

 

發出一聲刺耳的嗡鳴。

 

緊接著，她背後亮起幻燈片，是我們將納瑞跟許氏這些年的賬目造假報告。

 

我摘下帽子和口罩，從人群中起身，舉著事先準備好的麥克風，朝著眾人微微一笑。

 

我走至許秋身邊，遊刃有餘地切了第二頁 PPT。

 

「請容許我向大家介紹我自己，我母親叫李玫，八年前因工程質量問題被誣陷入獄。

 

「現在，在這個建築行業精英匯聚的峰會上。

 

「我站在這裡，懷揣著對李玫女士的道德信任和對她職業操守的認同，必須讓大家看清某些納瑞和許氏勾結的醜惡嘴臉。

 

「此刻，便是真相大白之時。」

 

許秋的臉色，迅速地白了下去。

 

15

 

納瑞的人反應得很快，立刻就有人上臺，想把我拖下去。

 

但我跟知姐為今日做足了準備，我們的人也早就被安插進來，組成了人牆，將我護在中間。

 

並且，今日我們提前請來了許多媒體。

 

這個警報的消息一出，就有許多媒體一窩蜂湧了上來，刺眼的鎂光燈不斷閃爍。

 

因提前被爆料的緣故，新聞消息也瞬間被發出。

 

納瑞的人根本來不及反應，眼睜睜看著……

 

#納瑞集團賬目造假#

 

#納瑞集團材料清單篡改#

 

之類的報道爬上榜單。

 

許秋被擠在中間，攝像機對準了臉，質問她：「許小姐，有關納瑞流程文件造假一事，您是否知情？」

 

許秋看了眼身後被貼出來的證據，又看了眼面前仿佛紅了眼的媒體人。

 

她臉色煞白，尖叫了一聲，像是沒適應這驟變：「滾開！我不知道！」

 

許秋的父親許偉就坐在臺下，一見到這陣仗，渾身哆嗦起來，推開媒體就要往外走。

 

但沒用。

 

蜂擁而至的媒體將場地圍了個水泄不通。

 

納瑞的董事長許恆額頭上冒出細密的冷汗，打著擺子，當場昏了過去。

 

他想不明白，這麼一夕之間，事情就發展成這樣不可控的模樣。

 

眼見他起高樓，眼見他宴賓客，眼見他樓塌了。

 

消息甚囂塵上。

 

我媽的案子也被挖了出來，被法院裁定再審。

 

而與之相反的，網絡上鋪天蓋地的全是對納瑞的罵名。

 

就連許秋也不能幸免。

 

網絡上扒出許秋高中霸凌同學的事情，還傳出她職場霸凌，刻意為難女同事。

 

宋晏知的公司也因此受到牽連，股市下滑。

 

但很快，又有消息被扒了出來。

 

宋晏知剛上高中時，因為個性冷淡，獨斷專行。

 

許秋最初對他示好時，他並不理睬。

 

很快，許秋便惱羞成怒，故意指使人對他施暴。

 

高一的宋晏知，冬天曾被人淋了冷水，故意關在空無一人的器材室。

 

此消息一出。

 

有聰明的網友猜測，宋晏知與許秋訂婚，也隻是故意接近，隻為方便獲取納瑞的相關證據。

 

宋晏知接受過報道，記者舉著收音麥湊到他身前，殷切地問：「宋總，您的聯姻對象被爆出醜聞一事，您怎麼看？」

 

宋晏知半垂著眼皮，目光冷冽：「不過是逢場做戲。」

 

宋晏知的眼底閃過厭惡。

 

他短促又刻薄地笑了下：「畢竟，誰會喜歡一個霸凌過自己的人。」

 

這段短短的視頻播出。

 

宋晏知的風評也跟著極速反轉。

 

很快，有關他與納瑞勾結，與許秋訂婚的那些消息被壓了下去，消失殆盡。

 

隻是。

 

視頻的後半段還有一截剪掉未被播出。

 

宋晏知目光沉靜，他輕聲開口，嗓音溫柔：「有月亮曾救我於水火。

 

「此後遙夜長明。」

 

16

 

我晚上回家的時候。

 

剛打開門，被人從後扣住了手腕。

 

他似笑非笑：「李見微，偷了我的資料，利用完我，就把我晾在一邊？」

 

說著。

 

他掐著我的腰，把我抱進玄關，扣上了門。

 

月色從窗外灑進來，他的面容一半隱沒在黑暗中，一半被皎潔的明月映照。

 

鼻梁高挺，眉眼深邃。

 

宛若最俊美的水仙花少年納喀索斯。

 

宋晏知將我抱起至玄關櫃上, 目光鎖在我的臉上，漫不經心地用指尖搓著我的下巴。

 

他的眼神帶著淡淡的審視, 跟我對視。

 

「小騙子。

 

「瞞了我這麼久, 應該老實交代真話了吧。」

 

我笑了笑。

 

低頭凝視著他，眼睫閃動了下，才輕聲開口：「對不起, 騙了你很多次。」

 

看著眼前的宋晏知。

 

我恍惚了一瞬, 像是跨越時間的長河, 跟當初站在我家樓下苦等的少年對上了視線。

 

我眨了眨眼, 鼻尖一酸，忽然就掉了眼淚。

 

「對不起……當初不是要故意跟你分手, 我隻是擔心你被我連累。」

 

宋晏知盯著我，嗓音冷冷的：「沒長嘴是嗎？」

 

我忍不住哽咽, 抱著宋晏知小聲抽泣。

 

「我當初年紀太小了, 什麼也不懂。

 

「我沒有辦法，我不能害你被我們家拖累，你還有大好的前途。

 

「對不起, 是我太弱小了, 護不住你……」

 

宋晏知那副故作冷漠的臉瞬間霧散冰融。

 

他緊緊抱住我, 將我摟進懷中, 從胸腔中呼出一口氣：「我不是沒腦子。

 

「我能猜到。

 

「隻是……我希望你能告訴我, 而不是一言不發地將我拋下。」

 

他的嗓音很沉。

 

「李見微，我等了你很久。」

 

我在宋晏知的懷中, 偷偷擦掉自己硬著頭皮擠出的眼淚。

 

無聲地抿著唇偷笑了下。

 

示弱這一招對宋晏知百試百靈。

 

我害怕面對宋晏知的怒火, 因此磨磨蹭蹭地拖延許久。

 

如今有人自己送上門來。

 

也怪不得我拿喬。

 

17

 

宋晏知的手扣上了我的腰，他恢復成那副不近人情的模樣。

 

「李見微，你欠我一個未婚妻。

 

「如果感到愧疚，就把你自己補償給我。」

 

我正擠眼淚呢。

 

冷不丁聽到他這話, 愣了下。

 

我皺眉, 有些遲疑：「你這是在求婚嗎？」

 

宋晏知伸手, 把我扛在肩上, 往臥室的方向走。

 

「不，是通知。

 

「三天後的訂婚典禮，你必須出席。」

 

聽著宋晏知這輕描淡寫的話，我頓時想起來當時被蒙在鼓裡時的惱怒。

 

我大怒, 踢他：「壞狗！」

 

宋晏知嗤了聲，將我往床上一丟, 單手松開領帶, 掐著我的臉。

 

他吻我：「李見微，你瞞了我八年。」

 

八年的漫長等待, 足以將一個冷靜自持的人變成瘋子。

 

她是當初救他與泥塘的神明。

 

即使他知她落魄, 惡劣。

 

可當初早已將人藏入心底，再也難以自拔。

 

窗外好像下雨了。

 

雨聲先是很小，淅淅瀝瀝地拍打著窗, 輕淺地滑過玻璃。

 

緊接著, 狂風大作。

 

樹葉被吹得哗哗作響，枝葉的幽深之處傳出低沉而沙啞的嘆氣，與滴滴答答的雨聲交織在一起。

 

雨下得越來越大, 越來越疾。

 

宋晏知扣緊了我的手。

 

他吻我：「求你，別再拋棄我。」

 

他曾一無所有，也曾擁有一切。

 

隻有你。

 

是他荒地上最後的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