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知道南小姐目前在哪裡高就?」
沈誦言和南溪對視,得體地笑了一下:「南溪已經是我們公司的藝術總監了。」
沈誦言飛快地瞥我一眼,眼神躲閃。
我簡直要氣笑。
他怕我反對,就直接當眾宣布了。
我清了清嗓子。
他暗暗在桌子下踹了我一腳。
「在外面,別給我丟臉!」
那一腳剛好踹在我腳踝上,生疼。
我朗聲開口:「不好意思,我不同意。」
全場寂靜。
我靜靜地看著南溪。
「不好意思,南小姐,據我們評估,您有風險,我們不能聘用你。」
沈誦言的顏色鐵青。
南溪很鎮定,「莫總,我和沈總真的沒有曖昧,純是公事,你這種性緣腦,會阻礙公司發展的。」
「是嗎?」我往桌上丟了三張單據,是沈誦言的酒店房費記錄。
沈誦言臉色大變,瞬間把幾張薄薄的紙攥進手裡,朝我低聲怒吼:「幹什麼?」
「不是說藝術交流?怎麼就交流到了酒店裡?」
整個宴會廳都沉默了。
公公把酒杯用力放到桌上,一聲悶響。
他沉聲:「這是我的訂婚宴,文羽,不要鬧事!」
顧小荷依然一副長輩的模樣。
她伸手拉我,輕聲勸:「好了文羽,不要給家裡的男人下面子。」
公公站起來舉杯,臉上幹笑。
「我這兒媳婦,和她婆婆學壞了,腦子有問題,整天疑神疑鬼的,來來來,我們繼續!」
「有我在,就容不得有人這麼詆毀我婆婆!」我掙脫他的手,大聲喊出口。
當年我爸媽車禍,婆婆作為我媽媽的閨蜜,一把衝到我家,舌戰群儒,把我那些搶著吃絕戶的親戚罵走,牽著我的手進了沈家。
婆婆說我可以不管他叫媽,但是她會把我當女兒看待。
如果不是婆婆,我可能早就跳樓了。
我指著公公:「忘恩負義的老登,我婆婆這輩子遇到你算是倒大霉了!」
我再指沈誦言:「假清高真色鬼,搞藝術?藝術都給你搞髒了!」
我捂著越越的耳朵,罵了十多分鍾,直到口幹舌燥。
「我祝你們都發爛發臭,HEI—TUI!」
我從包裡將離婚協議書掏出來,摔在沈誦言臉上,榮耀退場。
6
第二天,我朋友給我發消息。
沈誦言和沈州同在行業內封S我,說隻要我還在陶瓷行業工作,我就別想找到工作。
沈誦言給我發消息。
「離婚!我和你這種沒文化的潑婦真是一天都過不下去了。
「但是越越是我們沈家的人,我不會給你!」
幼兒園下課,沈誦言破天荒去接越越放學,給她塞了無數糖果和玩具。
「你不會舍不得爸爸嗎?
「如果有法院的叔叔阿姨問你,你跟誰,你會怎麼說?」
越越將好處照單全收,揣得口袋鼓鼓囊囊,眉眼一彎。
「跟媽媽啊。」
沈誦言臉色陰沉,捏著越越肩膀。
「爸爸願意為了你不離婚,是你媽媽把事情做得太難看了,她隻想著她自己,根本就不愛你。
「你媽媽才是我家分崩離析的罪人,明白嗎寶貝?」
越越咬著棒棒糖。
「爸,你離了吧,你對媽媽又不好。」
沈誦言震驚,打電話來罵我教孩子學壞。
我無語:「大哥,越越是小,又不是傻。」
爭了沒多久,沈誦言又願意把越越給我了。
「南溪懷孕了。」沈誦言一臉得意。
「你不願意給我生孩子,多的是年輕漂亮的小姑娘給我生。」
沈誦言一直想再要個孩子。
我忙於公司,沒有備孕的時間,沈誦言卻說不需要備孕,說懷孕是天地間最自然而然的事情,什麼備孕都是扯淡的。
「你就是太愛算計了,其實哪有這麼復雜,孩子是夫妻倆愛的結晶,隻要愛到了就行。」沈誦言不以為然。
他堅持想要,我堅持反對,後來,我甚至看到他將小雨傘故意扎漏。
我們大吵一架,從那天過後,我就禁止沈誦言碰我。
我本來想忙完這一段,再好好解決這個問題。
沒想到南溪熱心至此,竟然幫我解決了。
民政局門口,沈誦言牽著南溪,洋洋得意。
「越越一點我的天賦都沒有遺傳到。」
他看向南溪的肚子,滿臉溫柔。
「我和南溪的孩子,一定生出來就是個天才。」
和婆婆一樣,我也不要求公司股份,隻要了一大筆現金。
對此,沈家父子很滿意。
「公司本來就姓沈,給你你也拿不走。」沈誦言傲慢。
「你既然拿了這麼多,越越的撫養費,我隻會按照最低價格給你。」
民政局門口,沈誦言居高臨下地看我。
「錢是會花完的。
「文羽,到時候你哭著喊著回來求我,我也不會回頭。」
7
兩本離婚證到手,我和婆婆一起搬離了 H 市。
除了越越必需的生活用品,我們什麼都沒帶。
不過我們從公司裡帶了點東西。
南下的高鐵上,車廂裡熱熱鬧鬧的,全是公司的骨幹員工。
我留在公司的這段時間,除了收集沈誦言出軌的證據,還和公司元老們挨個聊了一圈。
本來不抱希望的,畢竟他們已經事業有成,完全沒必要再冒險。
沒想到他們的決定出奇一致。
「嗐,跟林妱一起幹了幾十年了,她和我們朝夕相處的時間,可能比她和沈州同相處時間都長!她二次創業,少了我們怎麼行?」
「五十歲就是要做點挑戰性的事情啊。」
「跟著沈州同幹?那不是等著失業嘛!」
辭職信全體發到公公郵箱。
公公還在和顧小荷度蜜月,過了很久才打電話過來興師問罪。
公公壓低的聲音帶著怒火:「這種事你都做得出來?」
婆婆笑了一聲:「如果是你經常來公司,在他們心中有一絲一毫的威信,我也不可能這麼輕松就把人叫走啊。」
公公吸了一口涼氣。
電話那頭響起顧小荷柔柔的擔憂聲和公公的寬慰聲。
過了一會兒,公公冷笑一聲:「不就是重新招聘?
「你的那些人我早就想換了。」
公公恨恨地掛掉了電話。
當時全公司元老都坐一塊吃飯,一個個臉上都是嘲弄不屑的表情。
「你公公要是會做生意就好了。」婆婆嘆氣,「要是能坐享其成,誰願意拼S拼活啊。」
「他可不這麼想,一直以為你耽誤了他的事業,還背地裡叫你潑婦。」又有阿姨憤憤不平地說。
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把公公批了個一無是處。
那個時候我還不在沈家,很多事情也是第一次聽說。
當年公司並不是婆婆獨攬大權,而是公公婆婆共同商議,但是每當公司有起色,公公舍不得催賬,被拖欠了無數款項,公公對合作對象又大方,珍貴的樣品一批一批給對面送,婆婆提出異議,公公還教訓婆婆,說她目光短淺格局小。
婆婆受不了了,這才開始一點點變得強硬。
當年婆婆性子也沒有這麼急躁,實在是這麼多年,獨自支撐公司,壓力太大了,性子才越來越急躁。
「林妱才是個做實事的人,你那個公公,不成!」
元老們紛紛搖頭。
到了 J 市,公司成立,一上手都是沈氏老人,業務熟練得不行,公司很快就跑了起來。
而公公舍不得停止蜜月回來主持大局,把爛攤子全部丟給了沈誦言。
南溪接替了我的職務,卻什麼東西都搞不清楚,問沈誦言,沈誦言平時隻專注他的設計,對公司運營也沒多少了解。
南溪居然敢打電話問我。
「現在已經是競爭對手了南總,還來問我這些,不合適吧。」
南溪的聲音一如既往地傲慢。
「我隻是還不太熟悉國內的環境,等我清理掉你留下來的那些糟粕,沈氏就有救了。」
我輕笑:「你試試。」
事實證明,沈家父子和南溪新官上任,加上這批老員工的跑路,沈氏直接有一批貨沒交出來,賠了不少違約金。
再加上我和婆婆離婚分去的份額,沈氏一下陷入資金緊缺的地步。
「這兩父子,真本事不行,歪腦筋一堆。」婆婆淡淡地掃一眼報告,「你看吧,現眼的事還在後面。」
8
沈家父子的破局方法讓我和婆婆大跌眼鏡。
沈誦言制作了一堆餐盤,餐盤上面繪制了隱晦的裸女素描,三筆兩筆勾勒出令人遐想的線條。
這些盤子隻在網上銷售,沈氏買了大量流量推廣,文案上也極盡擦邊暗示。
從前我主管公司銷售的時候,每一次廣告我都要字斟句酌,也是因為這樣,沈誦言沒少說我S板,說我跟不上時代。
這個系列很快就成了網紅產品。
「這才叫腦子靈活。」沈誦言得意揚揚地把交易額截圖給我炫耀。
「少了你們兩個拖累,沈氏立馬起飛。」
我無語:「這種自毀口碑的事,也就你幹得出來。」
果然,沒多久,網上出現了對盤子的口誅筆伐——
「傷風敗俗。」
「用這個餐具我感覺飯都髒了。」
「有種女體盛的感覺。」
「好惡心啊。」
「這是什麼公司啊。」
這個系列很快就被人舉報。
在局勢更嚴重之前,沈氏很快發布道歉文案,表示自己審核不嚴,向公眾道歉,商品很快下架。
隻是餐盤已經賣了出去,錢到手了,沈氏公司也算是回了一大口血。
「他們消耗的是自己的品牌信譽。」
婆婆嘆了一口氣:「沈氏要毀在他們手裡了。」
相比之下,我們新公司繼續穩扎穩打,往傳統瓷器裡深挖,再結合當地的非遺柴燒,推出了更加古樸典雅的系列,我和婆婆都非常看好。
若是沈誦言看到,又會罵罵咧咧什麼「老套庸俗」了。
婆婆一眼看出我在想什麼,笑著拍了拍我的肩膀。
「還是抓緊準備行業展會吧。」
9
行業一年一度最重要的行業協會,也是招商推廣最重要的場合。
我們新公司的展位在最角落裡,而沈氏,憑借婆婆和我多年的打拼,佔據著最好的位置之一。
不僅如此,展會開始,主辦方還邀請沈誦言上臺講話。
沈誦言在演講結尾,推出了沈氏最新系列產品。
「這是我們的油畫系列。」
南溪適時推上展示架,無數餐盤整整齊齊排列,上面無一不是意境優美、色彩鮮豔的漂亮油畫。
「在這裡,要感謝我的愛人,和我的媽媽。」
沈誦言的聲音柔和起來。
「如果不是她們高超的繪畫技藝,我們不可能有這麼好的產品。
「上面的畫作,都是我愛人和我母親的珍藏多年的佳作。」
臺下傳來驚嘆聲和掌聲。
「這簡直就是藝術品!」
餐盤每個色系一個系列,確實漂亮。
上面的畫用色大膽誇張,確實像是南溪的風格。
南溪穿著鮮豔的長裙,站在舞臺下方,目光掃視,看見我,還投來了輕蔑的目光。
展會持續了三天,沈氏展位的人絡繹不絕,目測下來訂購量已經很可觀。
一天展會結束,沈誦言漫不經心地走過來,南溪挽著他的手臂。
「你們要是還在沈氏,一萬年都生產不出這種產品。」
沈誦言一臉倨傲。
「這才叫藝術。」
他輕蔑的目光掃過我們的產品。
「這種老土玩意兒,現在已經無人欣賞了。
「就像你,早就不應該垂S掙扎了。」
沈誦言得意揚揚地走了。
我和婆婆對視一眼,在彼此眼底看到了疑惑。
「我調查過,南溪和顧小荷在國外可以說得上是籍籍無名。」我哭笑不得,「不至於這麼多好畫壓箱底,就為了今天印在餐盤上吧。」
婆婆摸著下巴沉思。
當晚我查了一整夜,有了眉目。
盤子上的油畫果然不是他們原創。
她們也算是小心,專挑外網上那些藝術愛好者自行發到社交平臺分享的畫抄襲,這些個人畫手本來也不用做商業用途,缺乏檢測侵權的能力。
再加上隔著一堵牆,就算他們已經將油畫盤子賣爆,也還沒有被作者發現。
我將調查到的事情告訴了婆婆:「我們可以明天就揭發他們。」
婆婆沉吟片刻,搖了搖頭,看向我。
「如果明天要揭發,肯定會當場鬧起來,我們公司容易惹一身腥。
「我們是剛起步的小公司,還是要小心為上。」
我納悶:「這不像你啊,媽。」
婆婆「嘿嘿」一笑:「他們現在才賣了多少?再等些日子吧,他們賣得越多,以後賠償金額隻會越大。」
我衝婆婆伸了大拇指。
10
第二天,會展繼續進行。
我正在清理庫存,突然有個賊眉鼠眼的年輕人湊了上來。
年輕人看著我們的瓷器,又看看手機。
「這不是日本風格嗎?我剛從日本回來,這些和我在日本博物館裡看到的一模一樣啊。」
他的聲音很尖,聲量很高,周圍的人一瞬間就有意無意地看過來。
年輕人聲音更大了:「還自詡什麼原創,太可笑了!」
我們的工作人員趕緊上去解釋,他卻連連打斷,然後將自己的手機直舉到小妹臉上。
「喏,你看,是不是很像?」
他舉著手機屏幕給路人們看。
「抄襲都抄到國外去了,丟人啊!丟人!」
很快,我們展位已經圍了一群人。
我婆婆眉頭一沉,我怕血濺當場,趕緊拉住了她,自己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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