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眾人視線全都落在我身上，好似都在等著我做選擇。

 

聞宴清也低頭看我。

 

在他們的注視下，我往聞宴清身邊挪了挪，幾乎整個人都貼上了他。

 

聞宴清幾不可察地勾了下唇，更加握緊了我的手。

 

「聞錚，我沒有跟你開玩笑。」

 

我再次強調：「我隻是，拿你練習而已。」

 

周遭安靜了一瞬。

 

聞錚臉色變得僵硬，扭曲。

 

人群中有知情者竊竊私語，大家立馬就知道了昨晚的事情。

 

一下，看向聞錚的眼神中，憐憫帶著嘲諷。

 

和之前我跟他表白時的情況，一模一樣。

 

「周穗寧！」

 

聞錚一把將花砸在地上，作勢要衝過來揍我。

 

我急忙往聞宴清身後躲。

 

後者給了我一個安撫的眼神，慢悠悠地開口：

 

「看來昨晚的家法不夠讓你長記性。」

 

一句話，讓聞錚停住了腳步。

 

聞宴清繼續說：「聞錚，想來你也知道，聞家和周家曾有一樁娃娃親。隻不過後來周家家道中落，這樁娃娃親也不了了之。」

 

他停頓了一下，側頭看向我。

 

「當初定了娃娃親的，是我和周穗寧。」

 

我心口一震，不可置信地看著聞宴清。

 

他衝我笑了笑，轉而扭頭，目光陰冷地盯著聞錚。

 

「所以，以後離寧寧遠點，否則別怪我不顧叔侄之情。」

 

被聞宴清拉走的時候，我還有點沒回過神來。

 

久遠的記憶因為這句「娃娃親」逐漸浮出來。

 

以前在港城的時候，周家也是數一數二的豪門，因救命之恩跟京城聞家定了娃娃親。

 

但其實兩家並不熟，我也沒見過這個所謂的未婚夫。

 

後來幾個叔伯爭奪家產，加上外敵陷害，周家一朝破產。

 

我也從雲端跌入泥潭。

 

那時我十七歲。

 

娃娃親我隻聽我爸媽提過一次。

 

便是我考上京城大學那晚。

 

我爸愁得要S，擔心我性格綿軟，獨自一人會被欺負，就跟我媽說讓我借娃娃親求人家護著我一些，被我媽嚴詞拒絕了。

 

之後就再沒提過這事。

 

我知道我和聞家有娃娃親，但沒當回事。

 

京城那麼多聞家，來這邊我也沒在意過。

 

隻是沒想到，那個人會是聞宴清！

 

我還追過聞錚……

 

莫名地覺得有些丟臉。

 

出神期間，我一直盯著聞宴清的臉。

 

他嘆了口氣，捂住了我的眼睛。

 

「為什麼一直看我？

 

「有話可以直接問我。」

 

「我……」

 

一張嘴，我卻不知該怎麼問。

 

好像，沒什麼好問的。

 

「沒，就是有點驚訝。」

 

聞宴清放下手。

 

我收回目光，垂眸看著自己鞋尖。

 

他轉移了話題：「今晚有安排嗎？」

 

我搖頭。

 

「那我請你看電影。」

 

夜色漫漫，聞宴清先帶我去吃了晚餐。

 

我們明明是第二次見面，他卻知道我的忌口和喜好。

 

無比妥當貼心。

 

加上他主動言明娃娃親一事……

 

這讓我生出一個疑惑。

 

我沒忍住偷看了聞宴清好幾眼。

 

他有些無奈地放下筷子，寵溺地看著我。

 

「現在有話想問我嗎？」

 

我抿了抿唇，終是小心翼翼地問了出來：

 

「小叔是不是，早就喜歡我了？」

 

不然很難解釋我們才第二次見面，他就這般……

 

「是。」

 

聞宴清看著我的眼睛，回答得斬釘截鐵。

 

我腦袋「轟」地一下空白了。

 

緊接著，面上燥熱非常，變得手足無措。

 

我沒想到聞宴清回答得這麼迅速幹脆，完全沒想好下一句該說什麼。

 

這卻惹得他輕笑出聲，懶散地託著腮看我。

 

「你來這邊上大學的時候，我就收到消息了。

 

「但那時我有些事抽不開身，後來又去了國外，一來二去耽擱了幾年，最近剛回國。」

 

所以，一回來就撞見我和聞錚表白。

 

「我……我不知道。」

 

聞宴清笑得好看極了：「沒關系，我不介意。」

 

我被看得渾身都不自在，躲避著他的視線。

 

直到我快受不了了，想找借口出去冷靜一下，聞宴清才開口：

 

「吃飽了嗎？電影快開始了。」

 

我看了他一眼，迅速挪開，然後點了點頭。

 

6

 

電影是部老愛情片，親親鏡頭超級多。

 

影院裡有許多小情侶，播放到親熱鏡頭的時候，他們都有些躁動。

 

忽然，黑暗中有一隻手伸過來，拿走了我座椅邊上的水。

 

我不由得側頭。

 

聞宴清視線仍在電影屏幕上，手擰開了我的水，喝了兩口。

 

他微微仰脖，喉結上下滾動著。

 

電影畫面恰好是男女主擁吻，環繞立體聲。

 

我竟也莫名紅了臉。

 

注意到我的目光，聞宴清低頭看過來，看到手裡的水才反應過來。

 

「抱歉，沒留意拿錯了。」

 

那是我喝過的水。

 

「沒……沒事。」

 

我的視線，卻定在聞宴清臉上，有些挪不開。

 

氣氛忽然變得曖昧起來。

 

微弱的光亮中，聞宴清的目光好似帶著魔力，讓我忍不住想要靠近。

 

直到電影裡女主角驚呼一聲，我才驟然回神。

 

剛才不知不覺間，我已經傾身湊到聞宴清身前，手按著他的大腿。

 

薄薄的西褲下，大腿肌肉緊繃。

 

聞宴清喉結上下一滾，聲音嘶啞：「現在不行，乖乖。」

 

他低頭，壓低了聲音，唇瓣貼著我的耳朵，近乎蠱惑地開口：

 

「人太多了，下次再給你親好不好？」

 

我瞬間鬧了個大紅臉，彈開坐好。

 

磕磕巴巴地小聲解釋：「沒有，我不是那個意思，你別誤會。

 

「我剛才……走神了。」

 

聞宴清揉了揉我的發頂，順著我說：「嗯，是我誤會了。」

 

他語氣帶著笑，反倒像是為了哄我才這麼說。

 

我又急又羞，但又礙於影院過於安靜，不能大聲喧哗，所有解釋最後變成一句：

 

「你……別亂想。」

 

後者順著我點頭：「好，我不亂想。」

 

更欲蓋彌彰了。

 

我捂住臉，真覺得八張嘴都說不清了。

 

我強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電影上面，努力忽視旁邊的聞宴清。

 

安靜片刻後，一隻幹燥溫暖的大手握住了我的手。

 

我掙了掙，對方卻握得更緊。

 

我們的視線都在電影屏幕上。

 

隻是手，在十指相扣。

 

灼熱的溫度從指尖蔓延到心口，我心髒「怦怦」，跳得飛快。

 

等看完電影的時候，已經很晚了。

 

我臉上的溫度還沒有退下來。

 

聞宴清嘴角上揚，牽著我出了電影院。

 

「乖乖的，我送你回去。」

 

這好像說得，我很不乖一樣。

 

可我明明什麼都沒說，也什麼都沒做。

 

我有些許的惱，瞪了一眼聞宴清。

 

看到他面色平和，臉不紅氣不喘的，不由得更惱了。

 

他似乎一直都這般，波瀾不驚，衣冠楚楚。

 

我心裡突然冒出惡劣的想法。

 

想把他這副平和的表情撕碎，想看他震驚、無措。

 

四下無人，我扯住聞宴清的領帶，踮起腳就要親他。

 

聞宴清眼裡閃過一抹驚訝。

 

好巧不巧，這時身後傳來聲音。

 

是一對小情侶，探討著今晚的電影尺度有點大。

 

眼看著他們就要出來。

 

我突然就慫了，蔫了，手忙腳亂地想松開聞宴清。

 

他卻摟住了我的腰，轉身一帶，躲進了旁邊昏暗的拐角。

 

下一秒，那對小情侶出來。

 

狹窄的拐角，聞宴清緊貼著我，毫無縫隙。

 

我心跳加快，緊張極了，生怕被看到。

 

好在他們沒有留意四周，很快走了。

 

我這才松了一口氣。

 

但很快，心髒又懸了起來。

 

面前，聞宴清的目光逐漸變暗，鎖定在我臉上，仿佛鎖定獵物一般。

 

「乖乖，想親我嗎？」

 

他聲音帶著蠱惑，誘拐著我點頭。

 

我不敢動，無措地看著他。

 

聞宴清注視著我，緩緩勾唇。

 

我的手還拽著他的領帶，剛才緊張忘了松開。

 

此刻，他大手包裹住我的手，極為緩慢地往下拽。

 

他隨著這股力道低頭，溫熱的唇落在我的唇角。

 

「想這樣嗎？」

 

我渾身僵住。

 

緊接著，湿熱的吻席卷而來，卷走了我所有理智。

 

肺部空氣被擠壓，腰肢被禁錮，就連手也變得綿軟無力。

 

我感覺自己會被親S的時候，聞宴清終於松開了我。

 

他將我抱在懷裡，粗喘著開口：

 

「下次不許了，知道嗎？」

 

我還在大口地喘著氣，聽到這句，惱得直踩他。

 

「聞宴清，你無恥，混蛋！」

 

我算是看出來了，明明就是他想，還偏偏說是我。

 

聞宴清抱緊我，胸腔震動，傳來一陣低笑。

 

「嗯，我無恥，我混蛋。」

 

7

 

這麼鬧了一通，我回宿舍的時候險些錯過門禁。

 

方黎瞥了我一眼，帶著惡意。

 

我察覺不對，剛想開口，方黎卻上了床。

 

另一個室友小聲喊我，示意我看手機。

 

我打開手機，點進室友發的鏈接。

 

是一條所謂的揭露我腳踏兩條船的帖子。

 

帖子剛發半小時，已經有很多人看了，評論了。

 

方黎瘋狂在評論區回復，罵我。

 

泥人還有三分脾氣呢。

 

我一把掀開方黎的床簾，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搶過她的手機。

 

「周穗寧你幹什麼！」

 

屏幕上，方黎的回復不堪入目。

 

我抖著手刪掉了帖子，氣得心口都在疼。

 

「周穗寧！」

 

方黎下來搶走手機。

 

我抬頭瞪她：「方黎！你真以為我沒脾氣好欺負是嗎？

 

「你知道聞錚裝聾騙我，你不告訴我，一次又一次慫恿我跟他表白，還和他合起伙來一起騙我！

 

「被我知道了，現在你又說我得不到聞錚就勾引他小叔？」

 

我氣紅了眼：「你這種滿口謊言、心術不正的人是怎麼考上大學的？活該聞家不再資助你！

 

「你這種人根本不配念書，就該回家種地，早早嫁人！」

 

我不明白，我們原來關系那麼好。

 

她家境不好餓肚子的時候，我也沒多少錢，但我還是借了她一些。

 

更別提平時。

 

可她此刻絲毫不記我的好。

 

方黎面目猙獰地衝過來：「還不是都怪你！

 

「你要是和聞錚在一起了，他至於這麼威脅我嗎？」

 

我覺得可笑。

 

「那你去怪聞錚啊，他才是罪魁禍首不是嗎？」

 

「……」

 

「你不敢，所以你把所有怒火都發泄在我身上，造黃謠、汙蔑，你希望我和你一樣，這樣你就開心了，是嗎？

 

「方黎，你真惡心。」

 

我連夜和導員申請了換宿舍。

 

帖子雖然刪了，但當晚還是有好多人截圖了，發各個群裡議論。

 

僅僅一晚，已經傳得沸沸揚揚。

 

第二天我去上課的時候，都有人對我指指點點。

 

我又氣又委屈，當場報了警。

 

我沒想到的是，聞宴清會和警察一起來。

 

他第一時間安慰我：「沒事的，交給我。」

 

我紅著眼點頭。

 

等處理完這一切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

 

證據和人證都有，方黎被通報批評，公開向我道歉。

 

今天一天我身心俱疲，現在隻想好好睡一覺。

 

可導員說，暫時沒有空宿舍，要我委屈一下。

 

我現在根本不想和方黎共處一室。

 

搬出去住的話，這麼短的時間我也找不到合適的房子。

 

一時陷入兩難中。

 

這時，聞宴清的電話打了進來。

 

「喂。」我帶著鼻音，有些委屈。

 

「要搬出來嗎？我在這邊有一套空了很久的公寓，收你一半房租。」

 

我緊繃的心忽然就放松了。

 

「謝謝。」

 

「不客氣。」

 

緊接著他說：「轉身。」

 

我回頭，赫然看到聞宴清站在我身後。

 

不知道跟了我多久。

 

此刻，天已經徹底黑了。

 

我站在樹影下，周遭黑暗一片。

 

而聞宴清站在路燈旁，燈光灑在他身上。

 

他朝我笑著：「我來幫你搬行李。」

 

8

 

等搬到聞宴清公寓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

 

他忙前忙後地幫我收拾房間，整理衣物。

 

看到他打開我行李箱內袋的時候，我急忙衝過去。

 

「這個我自己來就好了！」

 

我按住他的手，不許他動。

 

聞宴清看了一眼那露出的一角黑色蕾絲，收回了手。

 

「好。」

 

「那個，剩下的我自己來就好了，也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我把聞宴清推出了房門。

 

然後，看著他，摁了對門的密碼。

 

開門進去的時候，他不忘回頭看我。

 

「以後有什麼需要就叫我。」

 

眼神坦蕩，表情坦蕩，連語氣都很坦蕩。

 

「……」

 

回房間後，我洗了個澡。

 

躺在床上時，輾轉反側。

 

我摸不準聞宴清到底什麼意思，也一時搞不明白我和他現在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