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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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有些不妥,可情況特殊,方丞相指著陳景鼻子罵,無暇顧及,隻有端王,似笑非笑地看過來。


 「昏君,信陽侯和長公主一心為國,你居然設計害死他們,你有何資格坐穩皇位?」


方丞相唾沒星子橫飛,罵完了,朝我和蕭依依跪了,「如今朝堂局勢大變,還請兩位娘娘主持公道。」


陳景不肯寫罪己詔,不過不打緊,有了證人,由我代筆也是一樣的,群臣奮勇,他皇位到底是丟了。


本朝律法,皇帝即便犯了死罪,都不能入天牢,他被關在了別苑。


那日我去探望,他下巴處生了青幽的胡茬,狼狽一如當年,可惜,他眼底在沒有當初的純澈。


我懶得分辨他一開始地討好靠近是真心還是假意,不重要了。


我已經,徹底把他從我心裡剔除了。


我給了他鸩酒,入腹痛苦萬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最終狼狽而亡,這是他該得的。


離開時,我瞥見頭頂明媚烈日。


陳景隻有一子,陳賜,稚子年幼,方丞相和端王一同輔佐,我和蕭依依都被封了太後。


端王此人,復雜得很,一如他行事,不過有他在,能維持朝堂的平衡。


封後典禮時,端王看向遠處,挑眉,「邊關告急,許將軍連夜出京,聽說方家小姐千裡追夫,實在是令本王感動,你說呢?表姐。」


這人天生就是來和我作對的。


晚間蕭依依也問我這樣的話。


「姐姐,你對許將軍就真沒有一點想法嗎?」


我喝了點酒,有些話也不是那麼難開口了,「就算有,我又能如何?」


陳景死了,我的身份也改變不了,我是太後,他是臣子,永遠有道逾越不了的鴻溝。


若爹娘還在,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幹了就幹了。


可他們沒了,我若有出格行為,朝臣如何看已故的他們,我心上了枷鎖,解不開了。


「那你呢?你如今自由了,不考慮你那位少年郎?話說我可還從未見過他呢,是哪家的公子?」


蕭依依眼神躲閃,飲了一杯,道:「他不喜歡我的,喝酒喝酒。」


日子不緊不慢地過著,朝堂上下恢復秩序,端王時不時過來揶揄幾句,連蕭依依都看出,他有意於我。


可他分寸掌握的極好,不挑明,我隻當不知道。


那日,方丞相入宮,一派神清氣爽,闲聊之餘,說起了方家小姐。


「原本兩家婚事是廢帝定的,本不作數,不過兩個孩子兩情相悅,臣也總算了了一件心事,那丫頭來信了,等回來,二人便成親。」


我手裡的茶盞摔了。


方丞相走後,蕭依依告訴我,其實這些日子她也聽到些流言,方家小姐和許將軍相處的極好,她覺得流言不可信,把消息壓下來,不讓我聽到。


「挺好的。」


18 


隻有我自己知道我不太好。


我能如何?怪他入了我心,卻又轉身和另外一個女子互定終生嗎?


這不是我想要夫人最好結局嗎?


我獨自出了宮,回了侯府,站在院子桂花樹下,是花開的季節,當飲一杯桂花釀,我想他的厲害。


「許雲歸!」


「我在!」


「若我不是這樣的身份,你我是不是有可能?」


「若我說,即便是,我也想強求一番呢?」


我轉身,錯愕地看著站在我身後的白衣男子。


不是幻覺。


許雲歸真真切切站在我面前。


我後退一步,他上前扣住我手腕,我慌亂拍來,他沒在堅持,朝我單膝跪了下去,抬眸看我,眼底盛滿星河,「太後娘娘,臣想以下犯上!」


「你……不可放肆。」


我半天憋出一句話,不隻是他突然出現的驚嚇,以及我無意間對他剖析了心思。


「許雲歸,我終身不能嫁人的!」


「那我便終身不娶!」


「方小姐怎麼辦?」


說完我又後悔了,我略略鎮定,架子都端起來了,「哀家的意思是……」


「方小姐的確是快要成親了,不過不是和我,她一開始的確是追著我去的,可也不是為我,是為我副將,我怕你誤會,總覺得要親自和你說一說,說完了,我得回去了。」


上千裡,來回跑,就為這麼一句話?他是瘋了不成?難怪眼底有烏青。


我腦海裡有兩個小人在拉鋸。


「我已二十有五,再拖下去,便當真娶不上媳婦了。」


我十四歲跟著陳景,如今也二十四了。


我其實有點自卑。


他這樣的年齡,當娶個妙齡女子,何苦和我這個嫁過人的糾纏不休,若往後他後悔了呢?


「許雲歸,你我的身份……」


「我可以不當這個將軍。」他目光灼灼。


我不說話了,太後也沒什麼可當的。


「溫酒,你覺得這麼多年,我為何一直沒娶妻?」許雲歸有些急了。


說來也奇怪,許雲歸的年紀,早該當爹了。


他面上難得見緋色,他輕咳一聲,「當年城外,你女扮男裝,救下一名險被山匪侮辱的姑娘,你抱著昏迷的姑娘上了馬,被山匪緊追,有人暗中幫你們引開山匪,你說了一句,若有機會,你定會報答!」


他說,從那之後,他就記得我了,之後有意無意撞見我,他也不知道,什麼時候ŧũ̂₆喜歡上我的。


他還說,他其實沒想過不娶,可總沒合適的,才拖到了今日。


太過久遠,我記憶有些模糊了,如今才稍稍歸攏,是有此事。


我思緒卻偏了。


那位姑娘……腦海裡兩股記憶合攏,我猛的反應過來什麼。


許雲歸見我這臉色,眼底的光暗了下來,他自嘲一笑,「是我唐突了。」


他說完轉身離開,我一急,抓住他袖子,他扭頭,眼底盛著狡黠的笑意。


我咬牙,「許雲歸。」


「我在!」


我回宮後,和蕭依依說了許雲歸的事,她胸脯拍的砰砰響,「姐姐,這事交我身上,保管給你辦好。」


「我要離宮,隻有詐死。」


我想為自己活一回。


可把一攤子事全部留給蕭依依,我過意不去。


「姐姐隻管放心去,如今這宮裡都要聽我,端王雖說有時說話陰陽怪氣的,不過該教的一點都不吝嗇,再說你我又不是見不著了。」


19


我病了,病入膏肓,藥石罔顧。


來給我假死藥的,是端王。


他說我下輩子投胎,離皇室遠點。


還說,他其實和陳景是一樣的人,慶幸的是,他對皇位從不感興趣,也沒想過要去爭,他隻想娶個王妃,安安穩穩過日子,可惜,身在皇室,清白就是原罪。


我吃下藥後,意識漸漸模糊,依稀聽見有人喊我名字。


溫酒。


醒來,我在許雲歸懷中。


許太醫也在。


他看見我還想跪,最後嘆了一聲,轉身出去了。


我拽拽許雲歸袖子,「許太醫是不是有點不大高興?」


我從太子妃,到貴妃,到太後,他也算一路見證,現在轉眼要變兒媳婦了,許太醫胡子都要掉沒了吧?


許雲歸笑道:「他一心盼著抱孫子,現在他兒子終於娶上媳婦給許家傳承香火了,他高興。」


我心微微一顫,「我……」


許雲歸堵住我唇,「爹會盡力治好你,若治不好,也沒關系,爹其實,很開朗的,我們許家還有旁支,不算斷香火。」


話雖這麼說,可我心裡總有愧。


20


我和許雲歸的婚事沒有大辦,京城人人都知道,許將軍娶了一名孤女,名喚蘇意。 


成親當晚,蕭依依悄咪咪溜進來,神叨叨地和我說,若是陳景地下有知我嫁人了,會不會氣得把棺材板都給掀了。


我回答,最好氣活過來,再氣死。


蕭依依說這些日子她見宮裡新進來的小太監新面孔,覺得很是可人,她說她才不要給陳景守寡,她說等陳賜大一些,她自由了,她就養男寵,過逍遙日子。


臨走時我拽住了她,「依依,當年的事我都記起來了,是我救的你,我……」


「哎呀呀。」蕭依依雙手捧臉,肉嘟嘟的,「人家就這麼點秘密你還給抖出來了,誰讓你女扮男裝騙小姑娘的?不過我也不後悔啦,老皇帝沒碰我,雖說給陳景那狗東西生ṭū́₈了兒子,也當皇帝啦,其實我一開始對他也動了心思,可我一想,姐姐跟了他十年,盡心盡力,得到了什麼,我就覺得,狗男人哪有姐妹重要?」


她活的比我通透。


她走後不久,許雲歸回來了。


紅色喜服,襯的他容顏如玉,他滾燙的目光落在我ẗû⁵身上,我臉紅有些紅。


「娘子。」


我被喊的心神蕩漾,拽住他袖子的手指都暈染了一層滾燙熱度。


他抱住我躺在床榻上,我軟綿綿勾住他脖子,他喉結有規律的滾動,眸色暗到極致。


我隻記得他要了五次水,其他都模糊了。


第二天,我起遲了。


給許太醫請早安茶自然也遲了,我輕捶了下許雲歸,「你怎麼也不喊我?」


他抓住我手,把我抱入懷中,「爹是過來人,他懂,昨夜我就讓爹不用等著了。」


他氣息噴灑在我脖頸,弄得我很是難受。


我躲開,有些心有餘悸,「不要了。」


「嗯,不要,就隻是抱抱。」


他氣息籠過來。


等穿戴好出去,已是半個時辰的事,許雲歸帶我去了客廳,許太醫在,他一見我,下意識起身要跪,卻又在下一刻,繃直了身子。


就挺尷尬的。


「你去廚房看看飯好了沒。」明顯要把許雲歸支開。


「爹,你別嚇到她。」


氣的許太醫胡子一瞪,也不端架子了,「胡說八道,我哪能就嚇到她了?」


許雲歸走後,許太醫說起了手镯一事。


他是臣子,又有何反抗的機會呢?


我朝他行了一個禮,「我該謝您手下留情之恩。」


許太醫是聽命陳景行事,可到底狠不下心,他的分量控制的極好,後來他自己配出一喂藥,既能讓我懷不上孩子,又不會傷我身體,聞起來又像麝香,我手镯裡裝的就是許太醫換過的藥。


「你查過了?」


「查過,不過您醫術高超,外面的大夫沒查出來,還是他告訴我的。」


「那個逆子,又拆老子臺,我要打斷他腿!」


最後許太醫和我達成一致,他老了,他一手絕世醫術不能失傳,自個兒子他是指望不上了,他讓我自個好好想想。


言外之意,趕緊給他弄出個孫子孫女來。


婚後不久,許雲歸帶我們北行。


我知道他更多的是為了我。


離京那日,我在城牆上看見了端王,他獨自一人,略顯孤單。


許雲歸替我攏了披風,牽著我上了馬車,才道:「端王的腿,是為查信陽侯和長公主一事廢的。」


「我知道。」


在他無條件幫我後,我就去查了。


相同的是,爹娘都曾幫過他。


不同的是,他沒有活成陳景那樣。


許雲歸靠近,環住我身子,自從我嫁他後,他一直黏在我身邊,我忍不住笑道:「許將軍,你屬下知道你私底下是這副樣子嗎?」


「夫人的意思,是嫌為夫在外人面前不夠疼你?為夫知錯,下次一定改正。」


貧嘴。


我微微一笑,攬住他脖子吻了上去,他身子一僵,把我摁在懷裡,眼底染了欲色,「夫人,你還沒說過你心儀我。」


「許雲歸,得你,是我一生之幸。」


-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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