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甚至還毫不避諱地說：「老婆子這就是遭報應，人家說關節炎吃消炎藥，一粒見效，但我就不給她，誰讓她非跟我對著幹！」

藥？能治關節炎？

我默默記下。

於是，我謀劃了人生中的第一次偷竊。

哪怕之前被餓得眼冒金星，我想到有奶奶，就從來沒有偷吃過。

但這次，我放棄了底線。

奶奶拿著消炎藥看了又看，寶貝地把我捧在手心。

我督促奶奶趕緊吃下，奶奶寵溺地看著我，舉起藥片一口喝下。

當晚，奶奶就沒了。

鎮上的醫生說，奶奶是因為頭孢和酒同時服用，引發了藥物中毒。

我媽聽到頭孢，直接甩了我一巴掌：「是你偷哥哥的藥，給那個老婆子吃的？」

我早就傻了，機械地看著大家，眼淚撲簌簌往下掉。

我想說話，但我喉嚨仿佛被哽住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我不明白。

酒是治病的，頭孢也是，怎麼就會要了奶奶的命？

我媽叫囂著我害S了奶奶，說這是奶奶羞辱她的報應。

她一直在說，可我漸漸什麼也聽不見了。

醫生叫來的警察見我這樣，隻嘆了口氣，說我不是故意的，便沒再追究。

但這件事上了我們本地的小報，在記者添油加醋的描繪中，我成了一個年紀輕輕的S人魔頭。

那時候的人們法律意識淡薄，文章甚至還配了我一張側臉的照片。

我媽舉著那幾份泛黃的報紙，勾了勾唇角：「一個錯用藥物的S人犯，配當醫生嗎？

「如果方教授知道，會有什麼後果呢？」

11

我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妥協，那將是無窮盡的威脅。

不妥協，我的職業生涯剛剛開始，可能就要結束。

當年為了奶奶下定決心學醫的小女孩，該何去何從？

閉上眼，奶奶似乎出現在眼前。

她好像在說：「勇敢點，多多。你不是多餘的多，而是足智多謀的多，奶奶相信你……」

我睜開眼，看著我媽那副嘴臉，直接甩了她一巴掌。

「賤人，真叫人惡心！」

然後轉身就走。

我媽氣急敗壞在我背後叫囂：「你敢打我！我毀了你，我讓你後悔一輩子！」

沒再理她，我給方教授發了一段長長的信息，希望能夠殊S一搏。

可一天過去了，信件石沉大海。

我心如S灰，通過醫院的同事，我知道當天我媽就公布了我的秘密，甚至告訴所有吃瓜群眾我的手機號和家庭住址。

我被很多人騷擾，還有人上我家門口扔臭雞蛋。

據說，醫院也被這件事搞得焦頭爛額。

我拿起手機，直接報警說我媽尋釁滋事，未經允許暴露我的隱私。

警察把我媽帶走，事情才慢慢冷卻下來。

當我心灰意冷之際，卻接到了方主任的電話。

「顧醫生……」

電話最後，方主任難得柔情道：「當年都不追究的事情，如今被不懷好意地翻出來。如果醫院因此開除掉一位年輕有為的大夫，我認為，這不僅僅是醫院的過失，更是患者的損失！」

我不知如何掛斷的電話。

但那一刻，仿佛撥雲見日，整個天空澄明起來。

12

我媽被拘留了半個月，放出來時警察聯系了我。

我站在警局門口，見到了她。

她看見我，面上滿是嘲諷：「S人犯，丟工作了吧？沒人能容忍你這個S人犯！」

我輕勾唇角：「你自己是蛆，看全世界都是化糞池吧？」

我媽臉一抖：「你還嘴硬！忤逆我，這就是下場！大不了我就去蹲幾天，換你身敗名裂，值！」

我也冷冷一笑：「你這輩子除了拿捏我，還有什麼別的本事嗎？」

我媽一愣：「什麼意思？我怎麼沒本事！」

我慢悠悠道：「丈夫不愛，兒子不孝，媳婦罵你，你連屁都不敢放。唯獨對我這個對你最好的女兒，招數最陰最惡。你知道這叫什麼？

「賤！

「無非你是當我看重你這個親媽，才有恃無恐。從今天起，我就當你S了。」

我媽氣瘋了：「你敢！那我就告你遺棄！告你N待！告你連風都不讓我喝！」

我淡定地答道：「一個月三百，這是我咨詢過的標準，我會定時打卡。

「放心，風，還是喝得上的。」

她氣得把鞋脫了要打我，但鑑於剛從拘留所出來，高高舉著的手又遲疑著放下。

這時，我的手機響了。

聽完那邊說的話，我微微一怔。

我媽敏銳地捕捉到了我的失態，她掩嘴，乜斜著我輕哼一聲：「怎麼，找的臨時工也黃了？我告訴你，這就叫報應……」

我打斷她：「不，我的工作不但沒丟，拜你所賜，我還升職了。

「同事打電話，是因為——

「你孫子沒了。」

13

被顧引章一腳踢沒了。

林薇大出血，差點丟了半條命。

剛畢業的同事不知道事情原委，按照林薇填寫的聯系人通知了我。

我媽不肯相信，火急火燎趕去醫院，才發現林薇正叫喊著讓警察槍斃了顧引章。

顧引章則面露微笑，毫無懼色：「我讓你們偏心，爸爸竟然還想把我像爛包袱一樣丟了，我呸！這下你們的命根子，都化成一攤爛泥了，我看你們以後對誰好！」

說著，還哈哈大笑起來。

見此，我媽懸著的心終於S了，眼一閉，暈了過去。

林薇身體受了這麼大摧殘，人瞬間枯萎了下去。

顧引章被帶進少管所，接受教育。

我媽天天躺在床上，唉聲嘆氣。

我哥醫藥費也掏不出了，被拉回家苟延殘喘。

本來四處逍遙的我爸被迫回家打理家事，一輩子沒進過廚房的他氣得天天在家摔盆砸碗，詛咒他們快去S。

這時，我媽又想到了我。

我升職大會那天，我媽在醫院門口堵住我。

她擺出一副施舍的樣子：「多多，媽媽以後隻對你好，這下你滿意了吧？」

我看見她就有些生理不適，加上這句沒頭沒尾的話，我直接轉身就走。

我媽卻拽住我：「小時候你不總是和你哥爭寵嗎？我也不貪心，隻要你給我和你爸五十萬，我們以後就隻疼你還不行？」

我忍無可忍，直接甩了我媽一耳光：

「不是，我不打你你不知道花兒為嘛這樣紅吧？還五十萬，你配嗎？現在把你丟進廁所，廁所都能吐了，給你扔進黑洞，黑洞也能自我爆炸了。我勸你好好回家貓著，別淨出來汙染空氣！」

「你——」

我媽氣得渾身顫抖。

我拉長嗓音，提高音調：「趕——緊——滾！」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被我叫來的保安直接扔出了醫院大樓。

14

我直接拉黑了他們所有人，跟方主任一起調往外地的上級醫院。

垃圾狠狠鎖S，我胸中惡氣已出。

果然，治療抑鬱的法寶就是大仇得報。

我一掃陰霾，投身到工作中，幹得如火如荼，最近當上了醫院最年輕的副主任醫師。

不久之後，從我之前關注的一個小博主那裡，得知了爸媽一家後來的鬧劇。

原來，我爸日日埋怨我媽，不該逞一時口舌之快，最終落了個無後的下場。

我媽又怪嫂子，不該把顧引章那個S丫頭惹急了。

嫂子則怪我哥短命，讓她吃盡了苦頭。

三個人打了個鼻青臉腫，各自回屋睡下。

但第二天一早, 我媽卻發現身旁的我爸不見了。

一推門, 老頭竟然從林薇房間出來, 兩人撞了個滿懷。

我媽瞬間明白發生了什麼，她申請崩潰, 幾乎暈厥。

他還大言不慚：「你不能生了, 為了顧家有後，小薇作出了巨大貢獻, 你可要好好伺候她！」

我媽一向看重子嗣，我爸以為自己把她拿捏得SS的。

沒想到, 我媽反應激烈, 直接回廚房取出兩把菜刀, 一刀一個，結果了我爸和林薇。

警察上門時，我媽正把兩人的血往身上抹，嘴裡還唱著什麼：「眼看他起朱樓，眼看他宴賓客, 眼看他樓塌了……」

此事鬧得沸沸揚揚，但我心中已無波瀾。

上輩子嫂子懷二胎前，侄女本來大部分時候在家休養。

「但不」15

再次見到顧引章, 是五年以後。

我媽被判刑, 從少管所出來的顧引章無處可去, 隻好回鄉下外婆家。

外婆帶的孩子多，顧不得教養，她逐漸和一群小流氓混在一起。

她因為多次墮胎史, 走醫院倫理程序，資料遞到我這來。

我在病房見到了她。

她早已沒有幾年前的青春稚氣, 取而代之的是憤世嫉俗的風塵感。

她的身形臃腫, 蓬頭垢面。

她那個S不了的毛病, 最大的病徵就是會讓人控制不住地發胖。上一世為了保護她的愛美之心, 我高價買藥控制體重，還親自給她做控糖餐。

這一世，她再也沒這個好命。

顧引章沒想到我會來, 嘴巴驚成一個圓形：

「姑姑？你是來接我的嗎？

「我就知道, 你不會不管我，你帶我走吧！我以後肯定好好孝順你！我不想變醜, 你救救我, 我真的知道錯了。」

知錯？那是不可能的。

隻不過是權衡利弊，想再利用我罷了。

我隻是看了看病歷——顧引章：孕 5 產 0。

然後吩咐護士：「帶她去人流室吧, 這點小手術，還不消我出手。」

看都沒再看她。

轉身離去：

「你的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你並無悔意, 祝你在自己選擇的人生中, 恣意暢快。」

顧引章在我背後大叫：「姑姑，顧多多！」

我出來後, 發現不少黑衣男子罵罵咧咧地走向顧引章的病房。

「她媽S了, 母債女償天經地義！」

「欠老子那麼多錢, 我得從她閨女身上討回來！」

……

不久，他們進入病房，登時就傳來女孩慘厲的悶哼。

但這些, 於我而言，就像是窗外聒噪的知了，根本無須在意了。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