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凌漠這才動作有些不自然地張開了嘴。

 

他把視線瞥向別處，不敢看我。

 

一抹緋色正從他的耳根悄悄蔓延至白皙的臉頰。

 

「哎喲喂，小凌吃個飯還要靠星星喂啊？」

 

舅媽打趣我們道。

 

另外一個長輩在此時說道：「你懂什麼，人家小兩口這是在秀恩愛呢。」

 

在眾人的打趣聲中，凌漠的臉變得越來越紅。

 

此刻，又有一個人開口道：「你們快看，小凌害羞了，臉紅得和猴子屁股似的！」

 

長輩們開懷大笑。

 

我戳了戳凌漠滾燙的臉頰，笑著說：「真可愛。」

 

凌漠的頭開始冒煙了。

 

9

 

晚宴時，我一時興起喝了點小酒。

 

可我沒想到自己的酒量竟然會這麼差，才喝了幾杯就有些頭暈。

 

凌漠見狀，連忙將我開車帶回家。

 

下車後，我一直纏著他，不肯和他進家門。

 

凌漠有些無奈地笑道：「行了，乖，別鬧了，和我回房間休息，嗯？」

 

「不要，除非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行，你問。」

 

我緊緊地抱著他的腰，仰起頭用泛著水汽的眸子認真地注視著他。

 

「你喜歡我嗎？你是喜歡我的對吧？」

 

自從凌漠失憶，我便感到有些不安。

 

連日以來，他對我冷漠和抗拒的態度更是將這份不安無限擴大。

 

凌漠同我對視著，過了許久，他偏過頭，聲音有些悶悶地道：「我不會喜歡上任何人。」

 

感情這種東西對他來說隻是負累，他不需要。

 

「為什麼？可你以前明明是很喜歡我的呀。」我問。

 

凌漠沉默著，沒有回答我的話。

 

我突然就感覺有些委屈。

 

抓著他的手，語氣帶上了哭腔。

 

「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恢復記憶啊？我不喜歡現在的你，我喜歡以前的你，你快點變回去好不好？」

 

聽到我的話，凌漠的瞳孔顫了顫，一臉的不可置信。

 

「你……說什麼？」

 

我一字一句地重復了一遍，語氣極其認真。

 

「我不喜歡現在的你，我喜歡以前的你，你快點變回去，好不好?」

 

凌漠感覺自己的心好像在這一刻被千萬根針同時扎中。

 

那剎那間泛起的密密麻麻的疼痛幾乎讓他感到快要窒息。

 

「呵。」

 

不知過了多久，凌漠咬著牙冷笑了一聲。

 

下一秒，他伸手扣緊我的腰肢，又用另一隻手抬起我的下巴，迫使我與他對視。

 

「喜歡之前的我是吧？那麼很遺憾地告訴你，我，永遠，都不會變回去。」凌漠咬牙切齒地道。

 

「不行，你必須得變回去。」我掰開他捏著我下巴的手，不滿地說。

 

「我偏不。」

 

「你一定會變回去的。」

 

「我不會。」

 

「你會的。」

 

「我不會，永遠都不會，生生世世都不會！」凌漠幾乎是吼著反駁。

 

「到底……為什麼呀？」我委屈地將頭靠在他的胸膛上，有些含糊不清地問。

 

「因為我根本就不是他！」

 

大聲說出這句話後，凌漠的心猛地咯噔了一下。

 

他急忙低下頭，看向他懷中的我。

 

此時此刻，我因為醉意上頭，正緊閉著雙眼，呼吸均勻，儼然一副睡著了的樣子。

 

10

 

第二天醒來的我將昨天晚上酒醉之後發生的事忘得一幹二淨。

 

起床後，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凌漠，結果怎麼找也找不到他。

 

他短信不回，電話不接，整個人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

 

我找了他好久，最後才在公園的人工湖旁找到他。

 

他一個人坐在長椅上，面色漠然地盯著遠處的湖面，讓人看不出他在想些什麼。

 

我氣衝衝地跑到他面前質問他：「你一個人跑出來為什麼不和我說一聲啊？短信也不回，電話也不接。」

 

「為什麼要和你說，你管得未免也太寬了吧。」

 

我不滿他這帶著刺的語氣，回懟道：

 

「我是你未婚妻，難道我還不能管你了嗎？」

 

「未婚妻？呵。」凌漠嗤笑了一聲。

 

「抱歉，我沒有之前的記憶，對我來說，你和陌生人沒有差別。」

 

心口在此刻仿佛被一柄利劍戳中。

 

我緩了好久卻依舊沒有止住聲音中的顫抖。

 

「你……認真的？」

 

凌漠毫不猶豫地回道：「當然是認真的，認真地，覺得你挺煩的。」

 

多日以來積累的情緒在此刻徹底爆發。

 

我眼眶一酸，眼淚不受控制地流了出來。

 

凌漠像是沒想到我會哭，眼神顫了顫，朝我伸出手來：「你……」

 

我咬了咬牙，朝他道：「好，那就如你所願，婚約取消，從今以後，我們就當彼此是個徹頭徹尾的陌生人。」

 

說完，我沒有管凌漠是什麼反應，轉身就走。

 

11

 

當天晚上，我去了酒吧，打算大醉一場。

 

拿到酒後，我一連灌了自己好幾杯。

 

都說酒能澆愁，可我越喝，卻越覺得難過。

 

我掏出手機，打算喊一個朋友來陪我一起。

 

電話被接通的那刻。

 

我哽咽著開口：「蕭瀟，我失戀了……凌漠那個大渣男他不要我了，嗚嗚嗚……我好難過，你，能不能，能不能來陪陪我啊？」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而後才說：「你現在在哪裡？」

 

酒精讓我的腦袋變得有些不清醒。

 

以至於面對手機那頭傳來的比平時要粗啞上許多的蕭瀟的聲音，此刻的我一點都沒有感覺到奇怪。

 

「我現在在酒吧，一個人來的，是不是很厲害？」

 

我本以為能得到「蕭瀟」的誇獎，卻沒想到「她」竟是大聲斥責我：   

 

「你那點酒量敢一個人去酒吧？！顏宛星，你膽子肥了是不是？！」

 

我的情緒在酒精的催化下變得極其敏感。

 

聽到「她」的吼聲，我先是蒙了一瞬，而後哭得更厲害了。

 

「你吼我，嗚嗚嗚……」

 

「……」

 

電話那頭瞬間軟了語氣：「乖，現在立刻從那裡出來，然後乖乖待著等我來接你，聽到了嗎？」

 

「我才不要！凌漠是壞蛋，你也是壞蛋！你們都欺負我！」

 

說完，我立馬便將電話掛斷，然後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狠狠灌下。

 

頭腦越發暈眩，我支著腦袋，勉強使自己保持清醒。

 

就在這時，一個男人坐到了我的身邊。

 

我偏過頭去看他，覺得他的臉有些熟悉，似乎是圈內一個臭名昭著的玩咖男。

 

他直勾勾地盯著我，眼神中滿是毫不掩飾的欲望。

 

「美女，一個人啊？要不要和哥哥一起玩玩兒？」

 

「不要。」

 

說完，我起身就想走，可因為頭暈，腳步不穩差點直接摔倒。

 

男人趁勢一把抓住我的手臂，將我拉進懷中。

 

他壞笑著貼在我耳邊說道：「你看看你，都醉成這樣了，一個人怎麼行？和哥哥走，哥哥保護你，嗯？」

 

我感覺一陣惡心。

 

見怎麼也掙脫不開他的手，我張嘴狠狠往他的手臂上咬去。

 

男人吃痛松開了手。

 

我連忙趁機逃跑，可他卻又跟在我身後追了上來。

 

「跑什麼啊？我隻是想送你回家而已啊。」

 

就在我以為自己即將被他抓住的時候，一個人突然抓住我的手，將我拉到身後。

 

這熟悉的香水味……

 

是凌漠。

 

他的聲音冷冽如冰。

 

「我的未婚妻，就不勞煩王少你送了。」

 

男人一臉震驚地看著凌漠，語氣結巴。

 

「凌……凌總……」

 

反應過來後，他連忙道歉道：「對……對不起……我……」

 

凌漠懶得和他多聊，當即朝身邊保鏢使了個眼色。

 

「怎麼處理，你們應該懂吧？」

 

「懂。」保鏢們紛紛點了點頭。

 

見狀，男人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12

 

凌漠拉著我將我帶出了酒吧。

 

其間，他一句話也沒說，臉色難看到可怕。

 

走出酒吧後，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大聲質問我：「顏宛星，出處 ‘胡#巴，士’看誰給你的膽子一個人來這兒的？！要是我剛剛沒有及時趕到，你知道會發生什麼嗎？！」

 

我本來就憋著一肚子的火，此刻再次見到他，直接就忍不住了。

 

「那又怎樣？不是說把我當陌生人嗎？那就煩請你有點邊界感！陌生人的事少管！」

 

說完，我轉身就走。

 

「喂，你去哪兒？」

 

凌漠語氣焦急地拉住我的手。

 

我一把將他甩開。

 

「去哪裡都可以，隻要可以不用看到你！」

 

見我固執地想要走，凌漠直接一把環住我的腰，將我攬進懷裡。

 

我一邊罵他，一邊對著他又踢又踩。

 

「你這個混蛋，放開我，快放開我！」

 

在我的不斷掙扎之下，凌漠最終還是松開了手。

 

我以為自己總算是可以離開了。

 

卻沒想到，下一秒，他竟是直接捧住我的臉頰，低下頭，狠狠地親了上來。

 

剎那之間，呼吸被掠奪，唇齒緊密交融。

 

凌漠的氣息鋪天蓋地地朝我襲來。

 

我用雙手抵住他的胸膛，試圖與他分開，卻因此遭到了他更加猛烈的進攻。

 

在這兇猛的攻勢之下，我的身體止不住地發軟，完全失了抵抗的力氣。

 

不知過了多久，凌漠才將我松開。

 

這一次，我沒有再同他鬧，而是抬起通紅的眸與他對視，語氣竭力保持平靜。

 

「好玩嗎？

 

「你是不是覺得耍我很好玩啊？

 

「不是說隻把我當陌生人嗎？那你剛剛是在幹什麼？

 

「凌大少爺現在已經隨便到連一個陌生人都能親了嗎？」

 

見凌漠不回答，我朝著他大吼出聲。

 

「說話啊！你啞巴了嗎？！」

 

與此同時，在眼眶中蓄積已久的淚水控制不住地從眼角溢出。

 

凌漠眼睫輕顫著嗫嚅道：「我……」

 

我抬手狠狠擦去眼角的淚，聲音冷冽地打斷他：「既然不喜歡我，那就請你以後不要再來糾纏我！」

 

我繞過他，想要離開。

 

可下一秒，他卻再次將我拉入懷中，雙手SS地抱住我的腰肢。

 

「別走，我錯了。」

 

他的語氣有些哽咽。

 

「沒有不喜歡你，我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

 

喜歡你古靈精怪逗他笑的樣子。

 

喜歡你一直纏著他，無時無刻不在關心他的樣子。

 

喜歡你帶給他的，以前從未感受到過的溫暖。

 

還有很多，很多的喜歡……

 

其實他早就意識到了，隻是他一直不肯承認。

 

不過這一刻，他終於，認清了自己的心。

 

13

 

那天，凌漠在我房門前跪了一個晚上的搓衣板請求我的原諒。

 

第二天早上，看著眼睛下方一片烏青的他，我嘆了口氣，道：「行了，起來吧。」

 

凌漠搖了搖頭，道：「不行，你不原諒我，我是不會起來的。」

 

想到他的腿傷才剛好不久，我最終還是心軟了。

 

「那好，我原諒你了，你現在可以起來了嗎？」

 

凌漠猛地抬頭看我，原本黯淡無光的雙眼瞬間就亮了起來。

 

他想要迅速站起身，卻因為跪太久，腳下一軟，直直地栽進了我的懷裡。

 

我艱難地接住他沉重的身軀，險些被他直接壓倒在地上。

 

「重S了！你想壓S我是不是？！」我吐槽道。

 

凌漠笑著說：「對不起。

 

「還有，謝謝你。

 

「謝謝你肯原諒我。

 

「你真好。」

 

說著說著，他抱住我的腰，偏過頭來想要親我的臉。

 

我眼疾手快地將他的臉推向另一邊，然後扶著他，讓他站直，表情嚴肅地對他道：「你別以為這件事就可以這麼糊弄過去！不解釋清楚你突然發神經的原因，我即使原諒了你，但以後也不會再理你了！」

 

凌漠的神色正經了些許。

 

過了一會兒。

 

他垂下纖長的羽睫，嗓音低落道：「晚宴那天，你喝醉了，回去的時候你抱著我和我說，你喜歡之前的我，不喜歡現在的我，我吃醋了，所以才同你鬧脾氣。」

 

我一臉的不明所以：「之前的你和現在的你不都是你嗎？你有什麼吃醋的？莫非你不僅失憶了，就連腦子也摔傻了？」

 

凌漠的眼神微不可察地暗了暗。

 

「我一直找不回之前的記憶，對於我來說，之前的那個我和我就不是一個人。」

 

他像個小孩一般，有些賭氣地低垂下眼眸繼續道：「我不管，反正你在我耳邊總是提起他，我就是會不開心。」

 

我失笑道：「你超級愛吃醋這一點和之前倒是一點變化也有。」

 

凌漠：「那你以後能不能少提我們的以前，多關注我們的當下？」

 

看來是我之前的行為讓他產生了逆反心理。

 

我無奈地踮起腳尖，伸手揉了揉他毛茸茸的腦袋。

 

「行叭行叭，真是敗給你了，我的大少爺。」

 

凌漠的眼睛又亮了起來。

 

我捧住他的臉，眼神真摯地對他說：「以後要是心裡有什麼話，就像剛剛那樣直接和我說就好了，人和人之間最重要的就是溝通，即使是表達不滿，也不應該用傷害對方的方式，我也是人，我也會傷心的，知道了嗎？」

 

凌漠伸手抱住我，然後將頭埋入我的頸窩，嗓音悶悶地道：「嗯，知道了，我以後絕對不會再這樣了。」

 

他絕不會再像這次一樣蠢，主動把心愛的人推遠。

 

凌漠貪婪地汲取著懷中的溫暖。

 

既然確定了自己的心意，那麼從此以後，他便會將這份溫暖SS地抓住。

 

鳩佔鵲巢的事，他以前難道幹得還少嗎？

 

隻要那個人不回來，他便永遠是這個世界的凌漠。

 

假以時日，他一定會取代這個世界的他在顏宛星心中的位置。

 

14

 

凌漠說自己失憶了，所以，他想要和我重新體驗一遍我之前和他的那些美好的經歷。

 

於是，我們又去了一次薰衣草的故鄉「普羅旺斯」。

 

又重新拍了一次婚紗照。

 

這張照片上，他笑得比之前的他還要傻。

 

他還，又向我求了一次婚。

 

許願池旁，凌漠單膝下跪，從口袋裡掏出一枚嶄新的戒指，神情真摯地看著我開口：「你願意嫁給我嗎？」

 

我伸出手，剛想答應他。

 

可就在這時，一個人突然從中間將我和他的手拍開。

 

凌漠手中的戒指頓時從他手中脫離，然後呈弧線形飛出，墜入一旁的噴泉池水中。

 

耳邊響起一道焦急而又熟悉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