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老婆，離他遠點，他是個冒牌貨！」

 

老婆？

 

隻有失憶前的凌漠才會這麼叫我。

 

我下意識偏過頭去看說話的那個人的臉，卻沒想到，他竟然和凌漠長得一模一樣！

 

看著眼前兩個長相完全一致的男人，我的思緒一時之間變得極為混亂。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在內心瘋狂呼喊 1314。

 

1314 是當初陪伴我完成救贖任務的系統。

 

任務完成後，它便脫離這個世界，尋找下一個宿主去做任務了。

 

不過好在，它臨走之前告訴我，要是以後出現了什麼急事的話，還可以再找它。

 

很快，1314 便上線了。

 

「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這個世界會出現兩個凌漠？」我焦急地詢問它。

 

1314 回復我道：【最近時空管理局內部出現了一些問題，平行世界相繼發生錯亂，出現了不同時空人物交換穿越的現象。

 

【也就是說，這段時間一直陪在你身邊的這個失憶的男人，是另一個平行時空中，未被你救贖過的反派嚴漠。】

 

嚴漠。

 

是了，如果沒有我的出現，這個世界的嚴漠根本不會改名叫凌漠。

 

「所以，現在我該怎麼辦？」

 

【宿主別擔心，我現在就去上報時空管理局，你等一等我的消息。】

 

1314 說完這句話，立刻便消失不見了，徒留我一個人站在原地繼續慌亂無措。

 

就在這時，凌漠牽住我的手，想要將我帶走。

 

「老婆，我們走，之後我再和這個人算賬。」

 

在他說完這句話後，嚴漠迅速地抓住了我的另一隻手，阻止了我的離開。

 

凌漠回過頭來，用一種仇恨的眼神盯著嚴漠，咬牙切齒道：「松手，你個冒牌貨。」

 

嚴漠嘴角勾起一個嘲諷的笑容：「我偏不。」

 

接下來，我就像拔河比賽中的那根紅繩，被他們扯過來又扯過去。

 

我正要喊停，可就在這時，凌漠率先松開了我的手。

 

他神色痛苦地倒在地上，額角不斷滲著冷汗，腹部處的衣物逐漸被血色浸染。

 

嚴漠漠然地看著躺在地上的凌漠。

 

在他的那個世界，想要S他的人數不勝數。

 

這個從小在蜜罐子裡泡大的小子怕是在那裡吃了不少苦頭。

 

不過，這樣很好。

 

就該讓他多吃點苦，多感受些痛。

 

不然他憑什麼可以這麼幸運，輕而易舉便擁有了比他幻想中還要美好百倍的生活。

 

嫉妒之火在嚴漠的心底愈燃愈烈。

 

15

 

「凌漠！」

 

看著躺在地上受傷的凌漠，我焦急地想要上前去查看他的傷勢。

 

下一秒，我狠狠地甩開了嚴漠的手。

 

「放開我！」

 

嚴漠的眼睛有些錯愕地睜大。

 

下一秒，他愣愣地看向自己被甩開的那隻手。

 

我沒有理會他的反應，而是急忙蹲下身查看凌漠的情況，然後掏出手機叫救護車。

 

救護車很快便來了。

 

頭也不回地走上救護車的時候，我依稀聽到嚴漠好像喊了我的名字。

 

可對凌漠擔心的情緒已經讓我無暇再去顧及他了。

 

16

 

為什麼？為什麼要讓他回來？

 

嚴漠站在原地，眼神近乎絕望地看向逐漸遠去的救護車。

 

他的雙拳不自覺地逐漸收緊

 

他不甘心，他不甘心就這麼被顏宛星拋下。

 

哪怕用盡手段，他也要讓她成為他一個人的。

 

17

 

醫生說，凌漠的腰腹部受了很嚴重的傷，建議留院觀察。

 

我安頓好他後，便打算回家去取一些必需用品。

 

我在衣櫃翻找換洗衣物時，突然有人湊到我耳邊說了一句。

 

「是要去照顧他嗎？」

 

我嚇了一跳，猝不及防對上嚴漠的那張臉，連忙往後退了好幾步。

 

「你……你怎麼在這兒？」我結結巴巴地說道。

 

心髒撲通撲通地狂跳。

 

說實話，我還沒有做好應對他的準備。

 

將另一個男人錯認成了自己的愛人，並且還和他生活在一起了如此之久。

 

這實在是，太過荒唐了……

 

「怎麼？都一起在這兒住了這麼久了，我現在不能來了嗎？」

 

嚴漠帶著濃重的壓迫感，一步一步向我逼近。

 

我一邊往後退，一邊眼睫控制不住地顫抖。

 

「之前……之前是我認錯人了，請你出去，並且……以後不要再來了……」

 

背部貼至冰冷的牆壁，我退無可退。

 

嚴漠停住腳步，低頭看我，自嘲一笑道：「啊，是要趕我走嗎？可是我不想走，怎麼辦？」

 

我抬起頭，對上他那落寞的雙眼，一時不知該如何回話。

 

沉默最終由他打破。

 

「重新認識一下吧，我叫嚴漠，來自另一個，沒有你的世界。」

 

嚴漠開始給我講述他的生平經歷。

 

可他的所有經歷沒人比我更清楚。

 

如果不是當初看完小說之後太過心疼他，我根本不會答應系統去做救贖他的任務。

 

他之前所經受的一切，都是這個世界的凌漠所沒有經受過的。

 

「在我的那個世界沒有人在意關心我，他們都恨我，甚至巴不得我早點去S，直到，我遇到你。

 

「是我太貪心了，我貪心地不想失去你，所以才一直沒有戳破我不是凌漠的事實。

 

「對不起，你能原諒我嗎？

 

「你能……不要趕我走嗎？」

 

我從未在嚴漠臉上看到過如此脆弱的神情。

 

過了一會兒，我有些遲疑地開口：「我……」

 

見我猶豫不決，嚴漠牽起我的手，將臉頰放在我的掌心裡，然後輕輕地蹭了蹭。

 

「你放心，我不會讓你為難的，我可以退一步，不在他面前出現，隻要你還願意和我聯系，別不要我。」

 

嚴漠抬起委屈的雙眼看我。

 

「我們在一起這麼久，你對我，當真就沒有一點動心嗎？」

 

原著中那個不可一世、桀骜張狂的反派，此時此刻姿態低到了塵埃裡。

 

為了求得一個繼續留在我身邊的機會，他情願自戳傷口，講述那段對他來說最為不堪和屈辱的往事。

 

我一時有些觸動。

 

心動自然是有的。

 

對於這一點，我無法說謊。

 

我想，隻要暫時不讓他們兩個碰面，應該就不會有什麼事。

 

所以最終，我答應了嚴漠的請求。

 

18

 

在醫院照顧凌漠的這段時間，他對我說得最多的話，就是讓我遠離嚴漠。

 

每次我點頭說好的時候，都不由得一陣心虛。

 

他沒有過問過在他不在的這段時間，我和嚴漠之間發生了什麼。

 

但我能感覺到，他其實相當介意。

 

隻是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才讓他沒有主動開口問我。

 

19

 

「凌漠快要出院了，我在城南那裡準備了一套房子，你這幾天盡早搬過去吧。」我對嚴漠說。

 

「嗯，好。」

 

嚴漠湊過來，自然地親了親我的臉頰。

 

下一秒，安靜的室內突然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

 

「你們……在幹什麼？」

 

我下意識地偏過頭，一眼便看見了站在不遠處臉色慘白的凌漠。

 

眼眸不受控制地睜大。

 

他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回來？！

 

凌漠看著我，嘴角揚起一個極為苦澀的笑。

 

「在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你移情別戀喜歡上他了，對嗎？」

 

「我……」

 

愧疚之情猛然在我心中燃起，我不知該如何回答他的話。

 

見狀，嚴漠看向凌漠，替我回答道：「既然你都發現了，那就沒必要瞞著你了，她確實喜歡上了我，也願意和我在一起。」

 

「閉嘴！這裡沒有你這個小三說話的份！」

 

凌漠大聲吼道。

 

他轉過頭來，用通紅的雙眼直直地盯著我問：「我要你親口告訴我，我和他，你到底選誰？

 

「隻要你選我，過去的一切，我都可以既往不咎，但從今以後，你不能再和他有來往。」

 

聞言，嚴漠輕嘆了一口氣走到凌漠身邊，然後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哥們兒，做人別太自私了，多一個人幫你照顧阿星，你也能輕松點，應該感到高興才是啊。」

 

「滾開！別碰我！」

 

凌漠揮起拳頭，狠狠往嚴漠臉上揍去。

 

嚴漠被打得偏過頭去，嘴角很快流出了鮮血。

 

他抬手，擦去嘴角的血跡，然後朝著凌漠毫不在意地笑道：「如果打我你能夠解氣，那你就打吧，隻要你別再繼續為難阿星，她沒有錯，都是我勾引她的。」

 

他的這番話再次激怒了凌漠。

 

下一刻，凌漠毫不猶豫地朝他進攻。

 

每拳都直擊嚴漠的要害。

 

而嚴漠也如同他說的那樣，站在那裡任他打，絲毫沒有還手。

 

我實在不能忍受他們再這樣下去。

 

於是在凌漠又一次朝著嚴漠攻擊時，我衝了上去，擋在了嚴漠的身前。

 

一陣拳風襲來，我控制不住地閉上了雙眼。

 

預想中的疼痛並沒有到來。

 

再睜開眼時，我對上了凌漠那雙近乎破碎的雙眸。

 

「你寧願冒著受傷的風險，也要護著他是嗎？」

 

「不是的……我……」

 

「夠了，不用再說了，我懂了。」凌漠苦笑著打斷我。

 

「既然這是你的選擇，那麼好，我成全你。」

 

說完，凌漠毅然決然地轉身離開。

 

看著他的背影，我蹲下身，控制不住地失聲痛哭。

 

20

 

（嚴漠視角）

 

把凌漠趕走後，顏宛星終於是他一個人的了。

 

嚴漠本以為自己會很高興。

 

可現在，他竟是一點也開心不起來。

 

自那天以後，她便總是將自己關在房間裡，不吃也不喝。

 

短短幾天時間，整個人瘦了一大圈，憔悴得不像話。

 

嚴漠第一次覺得自己做錯了。

 

如果那天，他沒有因為內心強烈的佔有欲而刻意把凌漠引過來，事情是不是就不會發展到今天這樣的地步？

 

「喂，你是叫什麼 1314 是吧？有什麼方法能讓她開心一點嗎？」

 

嚴漠如今無計可施到了要向自己腦海中那個煩人的系統求助的地步。

 

它從一出現就一直嚷嚷著要他和它回原世界。

 

直到他拿S了凌漠威脅它，它才作罷。

 

煩人的系統很快便上線了。

 

【當然有了，你和我回去不就行了。】

 

以往它對他說這種話，他都是面色冷淡毫不猶豫地回它一個滾字。

 

可現在, 他竟是認真思考起了這個方法的可行性。

 

「我和你回去，她真的就能開心起來了？」

 

【那當然了！你知道她為什麼不開心嗎？】

 

「為什麼？」

 

【還不都是因為你！人家小情侶本來好好的，你非要去破壞人家的感情！】

 

「你再說一遍試試呢？」

 

嚴漠咬牙切齒道。

 

【咋？還不讓人說大實話啦, 按照世界線他們原本就是會過得很幸福的！要是你沒穿過來, 宿主她根本不會像現在這樣整天鬱鬱寡歡呢！哼！都是你害的！】

 

……

 

嚴漠沉默了, 他第一次沒有反駁它的話。

 

仔細想想, 她和凌漠在一起確實要比和他在一起開心得多吧。

 

他們從小一起長大，對彼此都更為了解。

 

而他總是不懂她，惹她生氣。

 

嚴漠思量著，過了好一會兒才終於下定了決心。

 

他目光有些不舍地看向顏宛星所在的那間房間的方向，輕聲開口道：「好, 我答應你，和你回去。」

 

【什麼？！你答應了！！！】1314 發出不可置信的尖叫。

 

【你終於答應了！太好了！本統的獎金有了！】

 

嚴漠忽視了腦海中系統歡呼雀躍的吵鬧聲。

 

他自顧自地想著。

 

原來啊, 真正的愛的確能讓一個人放下獨佔的欲望，隻要她能幸福就好。

 

21

 

晚上, 嚴漠偷偷走進顏宛星的房間, 來向她做最後的道別。

 

他坐到她的床邊，將蓋住她臉龐的頭發撥至腦後。

 

顏宛星已經睡熟了。

 

她的眼尾紅紅的，顯然白天沒少哭過。

 

嚴漠就這麼直勾勾地盯著她，盯了很久很久。

 

他想要將這張臉深刻地, 永久地镌刻進腦海之中。

 

不知過去了多少時間，嚴漠低下頭，在自己心愛的女孩額頭上輕輕落下一個帶著濃厚眷戀與依依不舍的吻。

 

再見了。

 

今天之後, 系統將會清除顏宛星有關他的記憶以及抹除他在這個世界生活過的痕跡。

 

從此, 她的人生再與他無關。

 

22

 

嚴漠正式離開這個世界的那天, 是顏宛星和凌漠結婚的日子。

 

他躲在暗處, 像個見不得光的生物，窺視著站在臺上，正在交換戒指, 滿臉笑容的兩個人。

 

嚴漠低頭，視線落在自己掌心。

 

那裡放著一枚戒指。

 

這枚戒指是當初他向顏宛星求婚時, 被凌漠打落掉進噴泉中的那一枚。

 

當時顏宛星走後，他孤身一人跳進冰冷刺骨的池水當中，花了好大的力氣才把它找回來。

 

隻可惜, 它再也沒有機會被人戴上了。

 

嚴漠收起戒指，將它放在貼近心口的衣服裡。

 

「既然你能預測人物命運，那麼告訴我, 我的結局是什麼？」

 

嚴漠突然開口問 1314 道。

 

1314 下意識地回答：【在你回去後的不久，你將會遭到手下的背叛, 然後葬身於大海之中。

 

【啊！我怎麼說出來了！】

 

完了, 這下完了，嚴漠肯定不會和它回去了！

 

1314 懊惱地想要胖揍自己一頓。

 

可讓它沒想到的是，下一秒, 嚴漠笑了笑，說：「很好，這樣很好。」

 

那樣沒有她，孤單又寂寥的日子, 隻需要再忍受一小段時間，他便可以永遠解脫了。

 

再沒有比這更好的事。

 

「新郎現在可以親吻新娘了。」司儀的聲音傳來。

 

臺上的一對新人歪頭湊近彼此。

 

臺下響起一陣歡呼和尖叫聲。

 

在這樣熱鬧的場景之中，嚴漠轉過身走向那道可以讓他穿回原世界的時空之門。

 

坦然地接受自己的結局。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