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與我相愛六年的男友在執行任務後失蹤了，他們都說他S了。

 

我不相信，三年來日日尋找。

 

終於找到了他的下落。

 

可是等我匆匆趕到的時候。

 

卻看見他小心的扶著一位與我有幾分相似的姑娘，眉眼間盡是溫柔。

 

他在向我們介紹，也是在炫耀：

 

「這是我老婆，她懷孕三個月了。」

 

我像個無地自容的第三者，眼睜睜看著他們相愛。

 

我終於說服自己放棄，轉身卻又聽見他煩躁的聲音：

 

「怎麼讓她找到這兒了，我們這才瀟灑多久？」

 

？把我當傻子，跟我玩變臉呢？

 

 

 

1

 

「你真的確定是他嗎張隊？」

 

奔波了二十多個小時，眼看著要到了，我整理著自己的著裝。

 

「肯定是那小子！」

 

張隊眼裡閃過怒氣和淚光，看著我感嘆道：

 

「這些年你一個人撐著打拼，還不放棄找陳遠。」

 

「這小子，福氣真不淺啊！」

 

「別收拾啦，直接去見他，問問他為什麼不回來！」

 

我合上了口紅蓋，下車走到門口。

 

是個花店。

 

隔著遙遙花海，我看到了記憶裡鮮活的人終於落到現實。

 

他彎著腰，細心的擺弄著眼前的花。

 

隻一眼，我就確定那是他。

 

一時間，我一肚子怒火啞然熄滅。

 

他不太像我記憶裡的人。

 

也或許是又成熟了些，眉眼多了些冷漠，側臉輪廓格外流暢分明。

 

我僵在原地，渾身發麻。

 

我努力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眼前人直起身。

 

我下意識抬腳走了一步。

 

【歡迎光臨清晨的花屋】

 

歡迎語突然響起。

 

聽到的花店的名字，我眼眶驀然發燙。

 

【阿遠，婚禮就叫清晨的婚禮吧？】

 

【宋橘晴和陳遠。】

 

他既然記得，為什麼不回來找我？！

 

「您好，女士？」

 

回過神，我看到陳遠客氣的神情。

 

我腦海一片空白，到嘴邊的質問化為飛煙。

 

「你……叫我什麼，陳遠？」

 

他走到了我面前，聞言目光裡流露著戒備和陌生。

 

「你是誰，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

 

「不好意思，你長得很像我們一個朋友。」

 

張隊及時拉住了我，擋在我身前，「我們是來這邊旅遊的，請問有推薦的民宿嗎？」

 

陳遠表情緩和了些，抬眼看了一下我們。

 

「我家就有，從後面走。」

 

他轉身為我們帶路，沒有多看我半眼。

 

我像個提線木偶，跟在他們身後。

 

胸膛似乎破了個大洞，疼得我想落淚。

 

聽聞他失蹤的消息，我沒有難過。

 

這三年，無數個難熬的夜晚我沒有難過，隻想著堅持一下就過去了。

 

得知他活著卻不曾回來我也沒有難過，隻想見到他帶他回家。

 

可是，面對他冷漠的態度。

 

我卻竟控制不住想落淚的衝動。

 

 

 

2

 

「他這一看就是失憶了，你不能刺激他！」

 

房間裡張隊信誓旦旦的安慰我，「萬一太急了，他給你當壞人了咋辦？」

 

向來理性的我現在腦子一片混亂。

 

來的路上想好的所有質問和霸氣狠話，現在什麼都沒有了。

 

我無意識的點著頭，聲音很啞，「我知道，我知道。」

 

張隊出去了。

 

我自己坐在房間很久，才冷靜下來。

 

他失憶了，所以才不回家。

 

我把他帶回去就好了。

 

等他恢復記憶了再找他算賬！

 

心情勉強平穩下來了，推開門走了出去。

 

我打量著四周的環境。

 

這才看到，從花店過來的鵝卵石小路旁，種滿了百合花。

 

一瞬間我就想到了當年的少年捧著一束潔白的百合。

 

紅著臉，磕磕絆絆的表白：「晴晴，你願意和我共度餘生嗎？」

 

後來我還笑話他的表白好超前，像在求婚。

 

我紅了眼眶，默不作聲的往前走，參觀他這些年的生活。

 

院子裡很漂亮，張隊竟然和陳遠坐在假山下聊天。

 

「橘晴！」張隊看到我揚聲喚我過去。

 

「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阿遠。」

 

背對著陳遠，他瘋狂對我使眼色。

 

「你好阿遠。」

 

我走上前，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沒什麼異常，「我叫宋橘晴。」

 

陳遠站起身，「你好，隨便坐吧。」

 

院子裡的假山昂揚，池水清澈。

 

迎風盛開的百合花無一不彰顯著主人的用心。

 

我有很多話想說。

 

這些年還好嗎？

 

有沒有發現自己記憶有問題？

 

到嘴邊卻隻剩一句故作無意的闲聊：

 

「你喜歡現在的生活嗎？」 

 

陳遠輕笑了笑。

 

竟然和記憶裡那個在我懷裡撒嬌的少年有幾分相似。

 

隻是出口的話語，卻讓我心髒抽痛。

 

「喜歡啊，再也沒有比現在更好的生活了。」

 

我低著頭含糊不清的回應，「那就好。」

 

張隊擔憂的看了我一眼。

 

陳遠猶豫了一下，「其實，我好像覺得自己忘記了什麼事。」

 

我猛地抬頭眼裡帶上了希冀。

 

然後下意識摸上了自己右手的戒指，像是看到一絲光亮在眼前漂浮。

 

「不過……」

 

「阿遠！」

 

假山後突然竄出一位姑娘，跳到陳遠背上，脆生生的喊他。

 

那女孩長相與我有幾分相似。

 

我遲緩的看著眼前神情瞬間溫柔下來的陳遠。

 

耳邊所有聲音都離我而去。

 

隻剩一片光怪陸離的畫面。

 

「不過那都不重要了，我現在不在乎。」

 

他說著小心翼翼的扶著女孩坐下，寵溺又責怪的點了點她的鼻子。

 

然後向我們介紹、或是炫耀：

 

「這是我老婆，你們可以叫她橙子！」

 

眼前所有好像被逐帧播放。

 

細細密密的痛楚從心口肆虐蔓延。

 

痛的我幾乎看不清眼前的畫面。

 

【橘子和橙子有什麼不一樣？】

 

【你就是橙子晴晴，略略略！】

 

我SS捏著右手的戒指。

 

努力的深呼吸，讓自己平靜下來。

 

怎麼會呢、怎麼會呢？

 

明明。

 

明明他剛向我求婚。

 

 

 

3

 

那時候我的事業剛剛有點起色。

 

真的很難得，我們能有時間一起逛街。

 

收到第一個星黛露玩偶給我送的百合花時。

 

我還在和陳遠說，這裡怎麼會有小兔子。

 

在接二連三的花朵後，我意識到了什麼。

 

陳遠單膝跪下，拿著這枚並沒有那麼華麗，但是最耀眼的戒指。

 

「做我的太太吧，晴晴！」

 

「晴姐？晴姐？」

 

耳邊的聲音拉回我的思緒。

 

橙子正挽著我的胳膊走著，喊著我。

 

「不好意思啊，剛剛走神了。」

 

我勉強笑了笑抱歉道。

 

橙子彎著眉眼笑了笑，眼裡都是狡黠和古靈精怪：

 

「晴姐是想姐夫啦？」

 

一時間，我好像看到了以前的自己。

 

答應陳遠的求婚後，我們牽著手走在回家的路上。

 

這是我的陳遠。

 

這些年我在商場叱咤風雲都沒有讓步。

 

為什麼要把愛人讓給別人？

 

我吐出一口濁氣，慢慢下定決心。

 

「橙……」

 

「到了到了！我帶你參觀我的寶藏！」

 

橙子喜悅的聲音打斷了我的話。

 

「我在這兒好久都沒遇到知心人了，終於能讓我找人分享啦！」

 

她推開一扇朱紅色的大門，驕傲的往裡面指著。

 

我跟著她走了進去。

 

璀璨耀目的頭面奪目，簪頭雕琢金絲細，金鈿流蘇垂碧絲。

 

陽光灑進來，照的整副頭面華麗美豔，不可方物。

 

「這個純金的頭面是我們結婚時阿遠給我買的。」

 

橙子滿臉嬌羞，眼裡都是幸福。

 

「嫁衣也是他整日整日監督著繡娘，一點一點做的。」

 

旁邊就放著紅色的秀禾服。

 

紅底金繡的嫁衣，繡著的雲霧飛紋和鳳凰交相輝映。

 

我甚至都能想象出。

 

穿著這身衣服出嫁的女孩。

 

鳳冠霞帔，言笑晏晏。

 

我耳邊嗡嗡作響，腦海裡滿是混亂的話語。

 

【晴晴，我給你辦中式婚禮吧！】

 

【到時候你鳳冠霞帔，一定超級美！】

 

【清晨的婚禮上，你的嫁衣就是最絢麗的朝陽！】

 

我的陳遠少年張揚，眉眼間都是期待和喜悅。

 

唯一一點小心翼翼，還是看著我忐忑道：

 

【現在我沒那麼多錢買隻屬於你的鳳冠，但是你相信我好不好？】

 

【我以後一定、一定會給你買的！】

 

「這些镯子都不是我喜歡的！」

 

我遲緩的看向抽屜裡擺放的黃金手镯。

 

「太俗氣啦！」

 

橙子撅著嘴，「但是阿遠說黃金……」

 

「金燦燦的。」

 

我輕聲道。

 

【金燦燦的，和我家宋橘晴一個顏色！】

 

「晴姐你怎麼知道？！」

 

橙子好像還在嘰嘰喳喳分享著什麼。

 

她眼裡話語裡滿是雀躍和幸福。

 

我卻什麼都聽不到了。

 

我怔然的看著眼前，應該說任何女生都會為之傾倒的美麗。

 

渾身發冷，好像手腳都不聽使喚。

 

我的愛人，在沒有記憶的地方。

 

實現了對我的所有承諾。

 

隻不過。

 

沒有我。

 

 

 

4

 

我一直在房間裡坐到了晚上。

 

這些年我在商業戰場裡摸爬滾打。

 

早已經習慣了給自己的選擇進行不同的模擬規劃。

 

可是卻怎麼都不知眼下到底該如何選擇。

 

我和陳遠是大三的一場校聯合籃球賽認識的。

 

他作為警校的代表特別耀眼。

 

我隻是啦啦隊中的一員，也沒想過他會注意到我。

 

但是就是特別俗套。

 

結束後他來要了我的聯系方式。

 

然後我們理所應當的熟了起來。

 

兩個月後我們戀愛。

 

到他失蹤那年。

 

六年。

 

我又執著的找了他三年。

 

讓我怎麼去把九年的愛人拱手相讓？

 

可是他結婚了。

 

很幸福。

 

我有些痛苦的回憶起白日裡陳遠兩人的相處。

 

那我就再努力一次。

 

把話說明白。

 

如果他選擇現在的生活，我可以消失。

 

但如果……

 

我站起身，堅定的走下樓。

 

「晴姐來燒烤啦！」

 

剛剛到院子，橙子就看到了我。

 

我走了過去，在張隊身側坐下。

 

面對張隊擔憂的眼神，我微微點了點頭示意他放心。

 

我深呼了一口氣，拿過了桌邊一瓶啤酒給自己倒了一杯。

 

一口悶掉，壓下因為緊張而不斷加速的心跳。

 

「晴姐你好厲害。」

 

橙子眨巴著羨慕的眼睛看著我。

 

「你要喝嗎？」

 

我輕笑著準備給她倒。

 

都壯壯膽，然後來一場鬧劇。

 

心髒緊張的要跳出喉嚨。

 

我都有些失笑。

 

這麼大年紀了，倒是像年輕人表白時那樣緊張了。

 

「她不能喝。」

 

陳遠低沉的聲音響起，打斷了我的思緒。

 

「嗯？」

 

我沒反應過來，下意識應了一聲。

 

我隻感受到胸膛因酒精而上升的溫度。

 

心髒砰砰的跳動。

 

大腦完全反應不過來。

 

眼前是橙子嬌羞的神情。

 

陳遠摟著自己的愛人，眼裡都是溫柔和自豪，「她懷孕了，不能喝酒！」

 

「作為準爸爸，我得看好她！」

 

我聽到有什麼轟然倒塌的聲音。

 

一場突如其來的寒風從我的心頭呼嘯而過。

 

冰冷而絕情的澆滅了我所有的激動和緊張。

 

心跳像是漏了一拍。

 

我如墜冰窟，再也感受不到一點酒精帶來的溫度。

 

 

 

5

 

我已經忘記自己是怎麼沉默著，在陳遠和橙子的歡笑聲裡。

 

像個狼狽的第三者，難堪離場。

 

我打開我的行李箱，瘋狂翻找。

 

和陳遠有關的一件件東西，被扔的滿屋都是。

 

終於，我捏著一沓【宋橘晴萬能券】就準備往外衝。

 

可是剛剛走出兩步，我愣住了腳步。

 

腦海裡閃過的，是陳遠喜悅又溫柔的眉眼。

 

低頭看著手裡、地上、被扔的哪都是的東西。

 

遲緩的蹲下，坐在了地上。

 

在相戀四年的時候，我和陳遠曾經有過一個孩子。

 

隻不過因為他工作的一次意外，我被綁架了。

 

我已經記不得過程有多兇險了。

 

我隻記得從醫院的病床上醒來。

 

陳遠雙目赤紅。

 

我們和那個孩子剛剛見面，卻永遠分別。

 

醫生很遺憾的說我以後很難有孕了。

 

陳遠抱著我落淚，一遍又一遍安慰我：

 

「沒關系的晴晴，沒關系的。」

 

「有我呢！以後都有我呢！」

 

「我們不要孩子，我不喜歡孩子，我隻要你。」

 

騙子。

 

我愣愣的想著。

 

騙子！！！

 

我猛地抬手一張張撕去了手裡漂亮的紙券。

 

他當爸爸了。

 

他很開心、很幸福。

 

我怎麼做呢？

 

我什麼也做不了。

 

什麼都不能做。

 

我隻能像個外人、第三者。

 

偷窺他如今來之不易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