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舔了裴沐五年，也被人嘲笑了五年。

 

我決定不舔了。

 

「我做了一個夢，菩薩告訴我要遠離水源，否則人生會變得不幸！」

 

我單方面地跟他說了分手，我知道他不會在意。

 

後來，聽說京大醫學院那個神手突然改了名字，裴木。

 

1

 

下課了。

 

收好課本，裝上筆記本。

 

轉過頭，裴沐已經不見了。

 

打開手機，聊天頁面呈現兩極分化。

 

「裴沐，中午想吃什麼？」

 

「隨便。」

 

「裴沐，我親手做了小蛋糕，給你送過去吧？」

 

「不用。」

 

「裴沐，下課等等我。」

 

沒錯，我就是戀愛腦晚期，無可救藥的那種。

 

裴沐不是一個高冷到生人勿近的性格。

 

他喜歡打籃球，在球場上跟隊友打招呼也是熱情張揚。

 

甚至他的交友廣闊，不是一味S讀書的性格。

 

但是在我面前總是顯得冷淡了許多。

 

我安慰自己，他隻對我這樣，他對我是不同的。

 

我每天都在 pua 自己當中度過。

 

我在球場邊等著裴沐。

 

他是大學時代所有女生都會喜歡的類型。

 

專業過硬，導師看重，會打籃球，會唱歌。

 

裴沐頂著汗湿的頭發向我走過來，我把手中的水遞給他。

 

他和那些運動完滿身臭汗的男生不同，可能是汗腺不發達，他不怎麼出汗。

 

身上常年都是清爽的洗衣液的香味和消毒水的味道。

 

「學長，你的衣服。」

 

在球場上，裴沐向來不缺人拿衣服送水，而他來者不拒，或者說他根本就沒放在心上。

 

裴沐笑著接過衣服，溫和地說，「謝謝。」

 

我的手尷尬地停在空中。

 

小學妹看我的眼神滿是笑意，不知是嘲笑還是挑釁。

 

裴沐越過我，離開了。

 

那一瞬間我的心涼了半截。

 

「還不走？站那幹嘛呢。」

 

就像是沙漠中的旅人突然遇到了綠洲，透著肺腑的舒爽。

 

裴沐心裡還是有我的。

 

2

 

夕陽的餘暉灑在他的頭發上，好像給他鍍了一層金光，整個人美好得不真實。

 

這麼完美的人居然是我的男朋友，是每一次想起都會偷笑的程度。

 

我很平凡，很普通，不是特別漂亮，也沒有非常努力。

 

當初年少不懂事，覺得醫生，多麼偉大的職業，救S扶傷。

 

不顧家中的勸阻，毅然決然地報考了京大的醫學院。

 

開學第一天見到作為新生代表發言的裴沐，無疑是讓我更加慶幸自己的選擇。

 

我跟裴沐一個班。

 

我一直堅信這是命中注定的緣分。

 

「同學，這裡有人嗎？」

 

開學第一課，裴沐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來得比較晚，教室裡已經坐滿了。

 

隻有我身邊還有一個空位，無疑我是他唯一的選擇。

 

這讓我更加相信緣分二字。

 

「沒有。」

 

就這樣，我們坐了一個月的同桌。

 

我不是一個扭捏的人，對於裴沐我一直是直球出擊。

 

開學第三天解剖課，我像小學生一樣遞給他一張紙條。

 

「我喜歡你，可以做我男朋友嗎？」

 

「好好聽課。」

 

這是我第一次表白，得到了一個模稜兩可的答案。

 

「不拒絕就是同意，晴晴加油衝！拿下那個男人。」

 

我也是這樣想的。

 

後來的每一天我都會給裴沐帶早飯。

 

因為知道他喜歡睡懶覺，總是沒有時間買早飯。

 

在籃球場圍觀的人裡，我是雷打不動的那個。

 

3

 

最終，我親手做的小蛋糕還是進了裴沐的肚子裡。

 

「還可以。」

 

三個字，我已經很滿足了。

 

「我還有實驗，你先回去吧。」

 

遠遠地我看到那個小學妹在等他。

 

兩人並肩往實驗樓走，一高一矮，一個嘴角掛著淡淡的笑，一個低頭滿是嬌羞。

 

好像是一對剛在一起的小情侶。

 

裴沐和我剛在一起的時候是什麼樣子的？

 

我好像沒有跟他這麼平和溫馨地一起壓過馬路。

 

他對醫學是真的熱愛，一直對自己的未來有一個清晰的規劃。

 

而我開學一周就被繁重的課業壓垮了，眼睛被豐富多彩的社團活動所吸引。

 

我們兩個人之間沒有共同話題。

 

他總是奔波在實驗室，球場。

 

而我隻能追逐著他的身影。

 

雖然每天在同一間教室上課，我們之間就像是身處在兩個世界。

 

他的世界我進不去，我的世界他沒想過進來。

 

「你有這個時間在圖書館多看會書，專業課也不至於掛。」

 

這是我第十次告白的時候他對我的回答。

 

雖然他拒絕了我，但我從他的拒絕裡聽出了他對我的關心。

 

一直對專業課不感興趣的我，在圖書館廢寢忘食地泡了一個月。

 

這期間我沒有黏著裴沐，他當然也不會主動找我。

 

4

 

我們兩個會在一起，源於一次意外。

 

那天我又一次向他表白。

 

我特意在學校的湖邊截住他。

 

「裴沐，我喜歡你，可以做我男朋友嗎？」

 

裴沐很是不耐煩，就要再一次拒絕我。

 

還來不及傷心我的第九十九次告白的失敗。

 

遠處走來一對吵架的小情侶。

 

前邊的女生情緒激動邊哭邊跑，後邊的男生追到她之後想要把她拉到懷裡抱著哄。

 

女孩太不願意，拳打腳踢地邊退邊躲。

 

不小心碰到了裴沐，無巧不成書，剛下過雨的湖邊很湿滑，裴沐踉跄著掉進了湖裡。

 

在北方長大的裴沐無疑是個旱鴨子。

 

湖水並不深，不知是緊張還是害怕，裴沐掙扎著就要沉下去。

 

我顧不上卸下身上的東西，當機立斷地跳進去把裴沐救了上來。

 

我們兩個渾身湿透，手機也都進水不能用了。

 

夏天，衣服穿得都比較薄，一上岸我就察覺到自己的衣服都貼在身上，很是尷尬。

 

小情侶也顧不上吵架了，連連道歉。

 

可能是吊橋效應，上岸的裴沐同意了我的告白。

 

我們在一起了，在我第九十九次告白的時候。

 

九九，久久，真是個好兆頭，我們一定可以長長久久的。

 

5

 

我一個人回了家，打開門，迎接我的是黑暗。

 

打開燈，迎接我的是寂靜。

 

成年人的破防就在一瞬間。

 

我突然就憋不住了，號啕大哭起來。

 

像是吃不到糖果的小孩，哭得撕心裂肺。

 

哭過之後，覺得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這五年不是一直是這樣過來的嗎？

 

裴沐對我這樣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哪次不是我自洽，等著他哄我，我做夢都不敢這麼想。

 

「你對裴沐太舔了，舔狗舔來舔去一無所有。」

 

「可是我是真的喜歡他呀，能跟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多不容易啊。」

 

「也不是，人會喜歡很多人，要及時止損。」

 

朋友的勸告我也不是不懂。

 

但是或許是在這段感情中付出的東西太多了，沉沒成本太大，我不願意放手。

 

「喂，裴沐，你……」

 

「學姐，是我，試驗結束後，我們一起出來喝酒，阿沐喝醉了。」

 

阿沐？叫得這麼親密。

 

裴沐向來不讓我碰他的手機，現在卻有另一個女人用他的手機給我打電話。

 

「我過去接他。」

 

「不用了，我們已經到樓下了，麻煩你開下門。」

 

門打開映入我眼簾的是糾纏在一起的兩個人。

 

抱得那麼緊。

 

我再也維持不住臉上的禮貌，幾乎是把裴沐搶了回來。

 

扶他坐在沙發上，忙前忙後給他擦臉，喂他和蜂蜜水。

 

6

 

第二天早上醒來，我很想要質問他。

 

為什麼聚餐不叫我一起。

 

為什麼讓別人碰他的手機。

 

為什麼能抱其他的女人。

 

可是看著他冷淡的眼神我就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早飯在桌子上。」

 

「嗯。」

 

我不問，他就真的一句解釋都沒有，可我知道他不是話少的人，他隻是跟我沒話說罷了。

 

中午，我過去實驗室找裴沐一起吃飯。

 

「學姐手裡拿的什麼啊？」

 

小學妹又出來找存在感了。

 

「你們要一起出去吃飯嗎？我可以一起嗎？早點吃完可以早點回來繼續。」

 

「嗯。」

 

奇妙的三人行。

 

他們兩個在聊項目的事，我是一句都插不上嘴。

 

我給他們一人夾了一塊點心，想要打破他們之間的氛圍。

 

誰知道，馮甜隻吃了一口，臉上就起滿了紅疹。

 

「這是過敏了？」

 

「愣著幹什麼，快打 120 啊。」裴沐對我冷淡，但這是他第一次衝我吼。

 

人命關天，我強忍委屈，打急救電話。

 

「我對花生過敏，學姐不知道，阿沐你不要怪她。」

 

馮甜拉著裴沐的手，埋在他懷裡，我看不清她的眼神，想來是嘲諷吧。

 

我不知道她過敏，這款甜點裡經典的配方就是加花生醬，她不知道？

 

再者說了，花生醬的味道那麼重，她聞不到？

 

聞不到不會問一句確定一下？

 

我覺得她是故意的，無非是想引起裴沐的注意罷了，可惜我不能說。

 

到了醫院，馮甜需要留下打點滴。

 

我主動留下陪她。

 

以實驗室忙碌為由把裴沐支走了。

 

「你喜歡裴沐？」

 

「對呀，阿沐這麼優秀，誰不喜歡呢？隻不過他的身邊不應該是你，你配不上他。」

 

馮甜要撬人牆角說得這麼理直氣壯，還不忘貶低我一把。

 

「怎麼？我配不上，你就配得上了？做人啊最重要的是要有自知之明，裴沐不喜歡你。」

 

這話我倒是非常確定，裴沐如果喜歡她就沒我什麼事了。

 

「現在不喜歡，以後也會喜歡，聽說學姐追阿沐的時候可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你行我當然也行。」

 

馮甜的臉上都是自信地笑。

 

我看不慣她這副樣子，給她找了個護工就走了。

 

7

 

我是沒有安全感的，究其根本還是得到的太少。

 

馮甜過敏事件算是過去了，沒有引起什麼後續反應。

 

令人驚訝的是當天晚上裴沐來接我，帶我去壓馬路。

 

微風吹過，我感到溫馨的幸福。

 

回到家，我開始洗菜做飯。

 

裴沐很挑嘴許多東西都不喜歡吃。

 

跟他在一起後我苦練廚藝。

 

俗話說拴住一個男人的心要拴住一個男人的胃。

 

晚飯很豐盛，裴沐還喝了酒。

 

我知道他的酒量不好。

 

一杯紅酒，他的臉上就起了薄紅。

 

他一直看著我，那眼神好像是深愛的樣子。

 

可能我也醉了吧，也可能是燈光太暗。

 

裴沐對我怎麼會是深愛呢？

 

一對年輕情侶，血氣方剛，氛圍正好。

 

裴沐主動吻了我，唇齒糾纏，在這種時候我才能察覺到他是喜歡我的。

 

一晌貪歡。

 

第二天一早，破天荒地向來喜歡睡懶覺的人早早起床做了早飯。

 

雖然是簡單的牛奶三明治，我已經非常的知足了。

 

何況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

 

「今天晚上我們一起出去吃飯吧，我定了餐廳。」

 

「再說吧。」

 

8

 

臨近畢業，裴沐很忙，我能理解。

 

需要跟導師的項目，需要去醫院實習，這些我都懂。

 

我也願意等他多晚都可以。

 

我把餐廳的位置發給他，從六點等到了十點餐廳打烊，裴沐依舊沒有來。

 

我也已經在一次次的抬頭中攢夠了失望。

 

隻喝了幾杯水，什麼都沒吃的我獨自一人回到漆黑的家。

 

我有點堅持不下去了。

 

我們，我們分手吧。

 

想到昨日的溫情，總是舍不得。

 

我就是這樣戀愛腦，一點點的回應就能讓我無怨無悔地待在他身邊。

 

我相信一見鍾情也相信日久生情。

 

總有一天裴沐會像我愛他那樣愛我。

 

幾個字刪刪減減終究沒有發出去。

 

裴沐一夜未歸。

 

第二天一早一臉疲憊地回來了，衣服上很多褶皺。

 

又是沒有絲毫解釋倒頭就睡。

 

「學姐，阿沐是沒來嗎？」

 

馮甜又來了。

 

「嗯。」

 

「那能麻煩學姐替我把這個送給阿沐嗎？昨天晚上我突然胃疼，阿沐送我去醫院還陪了我一晚上，我特別過意不去，特意親手做了小蛋糕，想要感謝他，知道他不喜歡吃甜的，特意沒加太多糖。」

 

一句話透露出來的信息量極大。

 

原來在我們的戀愛紀念日他去陪其他人了，是實驗室裡沒有其他人了嗎，需要他一個有女朋友的人去陪。

 

兩人平時走得是有多近，裴沐的喜好她這麼清楚。

 

心裡驚濤駭浪，面上不動聲色地接下小蛋糕。

 

我也做不出來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事。

 

小蛋糕我原封不動地帶回去給裴沐了，她的感謝也一字沒落。

 

裴沐的反應也很是平淡。

 

蛋糕接了，也吃了，另外多的也沒有了。

 

他可能根本不知道昨天是什麼日子吧。

 

也是，那天對於他來說也不是什麼美好的回憶。

 

9

 

「裴沐，你記不記得我昨天跟你說了什麼？」

 

他想了想，不過才一天，就需要想了。

 

「吃飯？」

 

「我等了你四個小時，你不能來為什麼不告訴我一聲。」

 

「忘了。」即使在我的質問下他依舊沒有什麼愧疚。

 

「哪天不能吃？不然我們現在去。」

 

「不一樣，有些東西一旦錯過了就永遠也得不到了。」

 

我起身離開了家，這是我第一次轉身離開，讓裴沐看著我的背影。

 

我總是不忍心讓他做留下的那個人，因為我知道那種感覺。

 

是落寞是苦澀。

 

「跟裴沐吵架了？」

 

我躺在朋友胡琳的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沒有，怎麼吵得起來。」就像一個人的獨角戲，不管我是激動還是傷心他都看不見。

 

「正好你來了，我當面跟你告個別，過兩天我就要出國了，手續都辦好了。」

 

胡琳把燈重新打開。

 

燈打在我的臉上，我的眼睛都睜不開。

 

「離畢業也沒多久了，裴沐肯定是繼續讀研究生的，你呢，有什麼打算？」

 

打算？我也不是沒有想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