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至於我，他們自詡為生活主角的這些人，也不過是把我當成了襯託他們的背景板。

其他的我都忍了，如今難道還要讓我成為他和夏燦燦狗血愛情中 play 的一環嗎？

未免太搞笑了些。

我寒聲道，「江澄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話這麼多？」

江澄被我的話噎了一下，眉眼間有些氣惱，但還是有些放軟了語氣，「若楠我知道你現在對我還有怨氣，你再給我些時間，讓我好好想一下，我會給你一個答復的。」

不說這些還好，一說到這，我的胸腔又憋起一股無名的大火。

「江澄我隻問你一句，在夏燦燦當眾和你表白之前，你是不是已經接受了我？」

江澄愣了一下思忖片刻後，僵硬的點了點頭。

「是這樣，但……」

我打斷他的話，「所以你也承認你當眾劈腿的事，而且是個不折不扣的人渣了？」

江澄從小到大沒跟人急頭白臉的吵過架，自我認識他以來，也沒說過一句嗆他的話，我的話不算好聽，江澄沉默著皺了很深的眉頭。

夏燦燦來的很是時候，彷佛是專門為了給江澄解圍而來的。

她不知在門口聽了多久，剛來就宣示主權般的挽上了江澄的胳膊，「周若楠我知道從高中的時候你就一直喜歡江澄，這麼多年也一直陪在他身邊，說實話我挺感謝你的，但感情這種事是勉強不來的，更不能用時間培養。」

「人和人之間的緣分早就寫在了彼此第一次見面那天。」

聞言，我啞然失笑。

轉頭看向了一直緘默不語的江澄，他的眼底緊緊的攥著我的身影，那裡面有內疚、有掙扎、甚至還多了些不舍……

我的目光在夏燦燦挽著江澄胳膊的手上頓了一下，江澄有些不著痕跡的抽出了自己的胳膊。

我突然覺得這一切是無比諷刺。

更看不清，面前這個我喜歡了整個青春的人。

我沒說話，隻是拉著楊清清快步地離開了這裡。

如今和江澄隻是處在同一個地表，我都會覺得窒息。

而我不可否認的是，夏燦燦的那句話的確沒有說錯。

人和人之間的情深緣淺確實早就寫在了彼此第一次見面那天。

5

我驀地想到，夏燦燦藝考完以插班生的身份轉進我和江澄所在的班級，一樣正是為了高考灰頭土臉的年紀，夏燦燦那時美麗的就像偶像劇裡讓人頻頻回頭的女主角。

此後，下課時班裡男生的口中都不約而同的出現了一個名字。

夏燦燦。

在大家都穿著清一色的校服時，夏燦燦每天都會不重樣的穿著自己顯露自己身體優美曲線的常服。

起初在江澄拒絕了夏燦燦共邀他共進晚餐時，我以為他和班裡的那些男生不一樣。

他的眼裡隻會有那一摞摞的習題冊。

直至，晚自習放學後，我撞見了在那片被定義為壞孩子才會去的「小樹林」中與夏燦燦抱在一起的江澄。

我當時就愣在原地，呆呆的看了很久。

晚風吹拂過我耳後時，我聽到了夏燦燦細碎的嬌笑夾雜著江澄的低語。

自我認識江澄那天起，他就是一個不苟言笑，甚至是有些呆板嚴肅的人。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他那副不為人所知的那一面。

後來江澄親口和我坦白他確實喜歡上了夏燦燦。

我問他為什麼？

他說，隻有和夏燦燦在一起時，他才知道原來自己也可以擁有那麼多鮮活復雜的情緒體驗。

那樣才證明，他是活著的。

我當時不懂江澄的話，且極為不理解一個人怎麼會因為和一個人談戀愛就會推翻之前所有的生活習慣，並且質疑自己。

後來高考後，我也嘗試著接觸了很多對我來說「未知」的領域，包括那些好的、壞的……

江澄和夏燦燦正式官宣的那天夜裡，我背著家裡人靜悄悄的在房間裡點燃了一根煙。

當時我用力地吸了很多口，當尼古丁作用於大腦中的受體，那股愉悅、放松的情緒霎時間撫平了我這段時間所有的壓力和焦慮。

那一刻，我終於懂了江澄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當教條式的江澄遇到夏燦燦那樣離經叛道的女孩時，他的神經感官被無限制地喚醒，一直被壓抑的他終於找到了精神停泊的港口。

所以就這樣幾近是一種自我安慰的心理，我原諒了江澄在我們彼此約定好的道路上，暫且脫軌。

之後，所有人知道了江澄早戀的事情，就在大家都以為他的成績會因此受到影響導致一落千丈時。

可他依舊成了我們那屆高考的第一名。

大家總喜歡為青春時代的故事預設或者編造一種皆大歡喜的結局，尤其是像江澄這樣的天才少年勇敢追愛的故事，因此理所當然的，被他喜歡的那個女孩子就該是品學兼優的存在。

所以一直沒人知道。

當年高考第二僅差江澄 0.5 分的人是我。

並不是夏燦燦。

6

那天過後我和江澄許久都沒有見面。

直至一次無法推脫盛情的班級聚會的邀約到來。

江澄是帶著夏燦燦一同來的。

兩個人進門時臉色都不大好看，像是剛吵了架，甚至江澄落座後視線就一直停留在坐在他對面我的身上。

旁邊的男同學想和我喝酒，我沒拒絕。

幾杯酒連著下肚後，江澄望向我的目光驟然變得深邃，那道視線極其有存在感，盡管我怎麼盡力的去忽視，可心裡還是會有發毛的感覺。

正當我有些感覺如鲠在喉時，包廂的門被毫無徵兆的推開，來的人還是一個金發碧眼的外國人。

他先是掃視了一圈包廂裡的人，而後又在看到坐在江澄身旁的夏燦燦時，神情立馬變得激動起來。

夏燦燦登時面色一僵，不可置信的出聲，「keven?你怎麼會來這？」

被稱作 Keven 的男人，徑直地走到夏燦燦面前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就在眾人為夏燦燦的人身安危擔憂時，下一秒，那個男人竟旁若無人的捧著夏燦燦的臉親了上去。

這場鬧劇發生的猝不及防，大家幾近是下意識的去看夏燦燦目前名義上的男朋友，也就是江澄。

身為狗血劇的當事人，江澄臉上震驚的反應明顯比我們少，甚至在視線相交時，被當眾戴了綠帽子的他還有空對我挑了一下眉。

我，「……」

畢竟連江澄這個男朋友都沒什麼反應，大家也更沒主動去幫夏燦燦。

夏燦燦在掙脫那個 keven 後，便扯著他出了外面。

包廂內一陣唏噓，江澄款步走到了我的身前。

「什麼時候學會喝酒的？」

我對他的話置若罔聞，當著他的面嫻熟的點了一根煙，江澄的喉結上下滾動，眸中的暗色深了一分。

我實在是不願與他有過多的糾纏，當即提出自己還有事，要先行一步的請求。

就在我到了車庫時，身後便傳來一陣穩健的腳步聲。

察覺到是跟上來的江澄後，我連頭也沒回徑直的打開了車門，就在我準備合上車門時，江澄伸進來的手一把抵住了車門。

「你就這麼不願意見我？」

我沒吭聲。

他又啞著聲說，「沒見面的這些天，我很想你。」

噗嗤——

寂靜的地下車庫裡，我口中的嘲諷聲格外明顯。

「江澄你有病就去醫院治，別在我這裡發癲。」

江澄被我罵的不吭聲，繞到另一邊的車門打開坐了進來。

「我有些話想對你說。」

「有屁快放。」

「那天的事我後悔了。」

我有些詫異的看了他一眼，意識到他說的那件事是指他和夏燦燦在畢業典禮上當眾告白的事情後，我的眼神又立馬變得鄙夷起來。

「你後悔了，所以呢？」

江澄轉過頭深深的凝視了我一眼，「所以我們還能重新開始嗎？」

「理由呢？」

他錯愕了一下，我接著道，「就因為你後悔了？你以為你是誰啊江澄？」

「我知道之前的事情都是我的問題，可你也知道我和夏燦燦糾纏了那麼多年，在她回來之前，我一直以為自己對她的感情還像從前那般，可這段日子的相處，我們之間除了年少時留存的那些美好回憶，如今隻剩無休止的爭吵，以及彼此的不契合，我才發覺我們現在根本無法順路了，而我對她早就沒有了昔日的感情。」

江澄說完這段話，車內的氣氛寂靜了很久。

半晌後，我沙啞的出聲，「所以你現在發現我適合你？」

江澄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但最後還是沒出聲。

我轉頭平視他有些躲閃的眼神。

7

驀地，我發現不知何時一直讓我琢磨不透的江澄，在這一秒，被我洞悉了他的所有。

我突然驚覺，原來不是他一直無法被人看透，是一直以來我從未有過直視他的勇氣。

就像在現在，他坐在我對面，昏暗的燈光將他臉上的輪廓一分為二。

一半懦弱，一半不堪。

我扯了扯嘴角，「江澄你其實誰也不喜歡，你喜歡的隻有你自己。」

江澄的瞳孔縮了縮有些不解的看向我。

「你從前喜歡夏燦燦是因為他能帶給你那些復雜、鮮活的情緒，那時你氣血方剛不滿足現狀的一成不變，你想放縱你想自由，可你忘了，你骨子裡並不是那樣一個肆意的人，比起嘗試你更喜歡穩妥，夏燦燦至始至終都沒有變過，變得是你，不，應該說你從來沒有變過，夏燦燦於你隻不過是一種階段性的嘗試，後來你發現這樣的改變不如從前，因此你理所應得的說出那句，你們不再順路。」

「可實際上你既然當初喜歡她的美麗喜歡她的不拘一格又或者帶著你刺激的感覺，你就要接受她並不隻會屬於你一個人。」

江澄苦笑了一聲，「也許你說的是對的吧，可我對你的感情不是假的。」

我有些失望的看了他一眼，厭惡的情緒外還多了絲傷感。

當然不是為了他。

我驀地意識到一個問題。

那個曾在我心裡坦誠、勇敢、意氣風發的少年郎已經切切實實的消失在江澄的身上了。

曾經的江澄從不屑於和別人解釋他是什麼樣的人，也不在乎受到別人的議論，他永遠相信自己有把控方向的能力，讓自己心裡的火車永不錯軌。

我忽然覺得厭倦，「江澄你別演了，你之所以覺得現在喜歡我是因為我站在了能被你看得見的地方，當青澀褪去以後，你開始不再去用年少時那些浮於表面的外貌、氣質衡量一個人，你現在會覺得她周若楠以後工作、研究發展的方向與我一致，我們還是相識多年的好友，做為伴侶我們契合的概率會大一些罷了，僅此而已。」

江澄似乎覺得不以為然，「這樣考慮不對嗎？」

我捏了捏眉心，深呼了一口氣後，鄭重其事的轉回頭對他說，「你考慮的很對，但我周若楠從來不是你衡量利弊後的那個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