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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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隻認識蕭延,第二天我去找了他,希望他能讓我和秦悅見一面。


蕭延看著我的表情有些不忍:「你真的要見她?」


 


我能看出那所謂的表情是同情,最後還是點了點頭:「嗯,我想最後見一見她。」


 


我想知道那個能讓裴煜保護了八年的女生,那個能讓他感到幸福的人是什麼樣子。


 


追逐裴煜這麼多年,我累了。


 


我想與過去做個了結了。


 


被最親近的人欺騙,這種感覺沒有人比我更懂了。


 


在蕭延的幫助下我終於在咖啡館見到了秦悅。


 


那個隻存在於他囈語中的名字。


 


見到我,她已在意料之中,神情高傲,那是被人寵著才有的底氣。


 


「找我做什麼?」


 


「你和裴煜……好了多久了?」我問她。


 


她也毫不避諱:「八年。」


 


八年……


 


可真久的時間。


 


那時,是我十八歲時向裴煜表白失敗的時候,他輕笑著:「小姑娘,懂什麼是喜歡嗎?」


 


現在想想,我可真傻。


 


或許是看著我的臉色有些蒼白,秦悅更得意了:「怎麼了,嫉妒了?」


 


她居高臨下地看著我:「那我要是說……」


 


一步步走近,靠近我的耳邊:「我和他已經上床了,你是不是得氣S啊?」


 


上床……


 


聽到這個詞的時候我隻覺頭變得鈍痛,一股腥甜到了喉嚨怎麼也壓不住。


 


「咳咳……咳……」


 


我早該知道了的。


 


秦悅見著我的表情有些不屑:「瞧你這病弱美人的樣子,難怪裴煜要趕緊和我分手,娶你了呢……」


 


「秦悅,你適可而止。」 秦悅的話被蕭延冷漠地打斷,「你和裴煜早就分手了,不要在這裡混淆視聽。」


 


「喲,蕭延,看來你也喜歡她呢,都不顧念我們的同學情誼了。」


 


「我和你很熟?」


 


「你……」秦悅在蕭延面前吃了虧,開始繼續在我面前炫耀她和裴煜的事情。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和裴煜談戀愛,他從來沒有說過喜歡你吧?」


 


看著我淡淡的表情,她繼續驚訝道:「你們該不會連接吻都沒有過吧?你是不知道裴煜在那方面有多厲害。」


 


我看著她得意的樣子,隻是平靜地道:「是嗎,那你可真幸福。畢竟,我確實不想知道。」


 


我一字一句地:「因為我嫌髒……」


 


秦悅被我的話氣得臉色漲紅,隨即朝著門外得意道:「裴煜,她剛說的話你都聽到了吧?


 


「可惜你還一直為她著想,這種病秧子,有什麼可為她擔心的。甚至連我們談戀愛明明光明正大都不敢告訴她, 憑什麼啊,你還要照顧她多久啊,你的人生不要了啊?」


 


「你閉嘴,秦悅!!!」裴煜推門進來阻止了她繼續說下去,「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裴煜看著我滿眼愧疚:「眠眠,對不起……」


 


此刻我隻覺得那樣的眼神過於刺眼,「光明正大」四個字壓得我喘不過氣。


 


如果他們的愛情光明正大,那我作為與他有婚約的人又算什麼?


 


他曾用名為責任的牢籠,輕描淡寫地概括了我的喜歡。


 


最後的我像一個插足別人感情的第三者。


 


我最後鼓起勇氣抬頭看了他一眼:「裴煜……你不用說對不起,以後你不用再對我負責了,婚約是小時候長輩們的一廂情願,作不得數。」


 


我放手,讓你去追逐屬於你的幸福。


 


放過你,也放過我自己。


 


「我還有事,先走了。」


 


哥哥,最後一次,再見了……


 


7


 


我離開了咖啡館,外面雨下得淅淅瀝瀝。


 


我想找一個地方躲一下,等雨停了再走。


 


心髒突然傳來一陣劇痛,雨水和風一起澆灌在身上,視線逐漸變得模糊。


 


我感到四肢逐漸冰冷,生命好像在進入倒計時一般。


 


我看見了朝我飛奔而來的身影,一件黑色的大衣罩在我的頭頂,陌生的氣息讓我無暇顧及。


 


我再次醒來時是在醫院冰冷的病床上,而蕭延正坐在我的旁邊:「醒了?」


 


我有些驚訝:「我……怎麼會在這裡?」


 


「今早上我從咖啡館出來時,看到你暈倒在了路邊,就把你送來了醫院。」


 


蕭延替我倒了一杯水遞到我手上,不小心碰到他微涼的指尖,我尷尬了一瞬:「謝謝,謝謝你送我來醫院。」


 


蕭延繼續沉默,氣氛有些僵硬,我不知道說什麼,隻能再次笑笑:「抱歉給你添麻煩了。」


 


「不客氣,我是這裡的醫生,照顧病人是我的職責。」


 


我沒想到蕭延是醫生,難怪第一次遇見他時總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


 


因為小時候經常住院,我的嗅覺比較敏感。


 


蕭延拿走了我手上的水杯,捉住了我的手腕。


 


我下意識地想躲,被他制止住:「別躲。」


 


他語氣嚴肅:「你現在身體不太好。」


 


我看著他表情認真,也不自覺地變得緊張:「怎、怎麼了?」


 


從前我是有點自閉和抑鬱,後面經過治療已經好多了。


 


除了不太能接受去人多的地方,其他時候都還好。


 


我以為已經沒有其他的問題了。


 


「江眠……」蕭延叫我的名字,他語氣鄭重,「沒有人告訴你……你有心髒病嗎?」


 


怎麼會?


 


我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會有心髒病。


 


這麼多年從來沒有人告訴過我。


 


一種悲涼的情緒流竄到四肢百骸,難怪我說結婚裴煜會同意了。


 


原來是擔心我S了嗎?


 


秦悅說得沒錯,我確實是一個病秧子。


 


我拖累了裴煜,阻擋了他的幸福。


 


從前我覺得心髒有些不舒服,也去醫院看過。


 


但都是和裴煜一起去的,醫生隻是說讓我多注意休息,沒什麼大問題。


 


看來是裴煜讓他瞞下來了。


 


「很嚴重嗎,蕭醫生?」


 


我問他時語氣不自覺地有些釋然,這麼多年,我好像已經習慣了這具身體。


 


也許我不是害怕S亡,我隻是害怕連S亡也不能做主。


 


「別怕。」蕭延輕聲道,「我會想辦法替你治療的,目前還在可控範圍內,你不要擔心。」


 


我感激道:「謝謝。」


 


其實我知道他在安慰我,但我自己的身體,我知道現在可能越來越糟糕了。


 


因為我剛剛看蕭延時出現了一瞬間的視線模糊,頭也突兀地疼痛了一下。


 


但我不能表現出來,我不想再被當成一個病人對待了。


 


二十二歲的光陰裡,從記事起,我已經在醫院度過了十八年。


 


這十八年裡好像一直在拖累別人卻不自知。


 


「江眠……你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


 


我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直到蕭延叫我,我才回過了神:「我不餓,蕭醫生,謝謝你,我現在想要出院了。」


 


我下床準備出去辦理出院手續,腦袋突然一陣眩暈,我差點跌倒。


 


蕭延突然道:「我餓了。」


 


「啊?」


 


我微訝間被蕭延攔腰抱起:「抱歉,失禮一下。」


 


我下意識地伸手鉤住他的脖子:「蕭延,放我下來。」


 


一路上沉默著帶著我出院,我像個被人觀賞的猴子,有些尷尬。


 


蕭延根本不放我下來,他隻拿他黑色的外套蓋住我的腦袋,低聲輕哄:「你現在沒吃飯,有點低血糖,等會吃完飯我送你回去。」


 


我:「……」


 


醫生都這麼細心的嗎?


 


和蕭延吃完飯,已經快晚上了。


 


他送我到我家門口,拿出手機讓我掃他微信。


 


我不想加,我在努力隔絕與裴煜有關的一切,包括他的朋友,我也不想再和他們產生交集。


 


可蕭延的話卻讓我無法拒絕,他說:「江眠,人是要靠自己走出來的,有些人可以陪你一程,但你可以陪你一輩子。」


 


可是,我沒有一輩子了。


 


我生病了啊。


 


我還是告訴了他:「蕭延,你知道……我沒有多久的時間了。」


 


一輩子,太長了。


 


所以,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


 


「閉嘴!」


 


「唔……」


 


「江眠,你聽我說……」我被蕭延按在了懷裡,腦袋靠在他的胸膛。


 


我聽見了來自他胸腔的嗓音沉沉,他像是有讀心術般:「你從來不是任何人的拖累,相信我,你會好起來的,我是你的醫生,我會幫你。」


 


那一瞬間眼淚像決了堤,像是要把這些年來所受的委屈對著尚不熟悉的他都哭盡。


 


我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隻記得路燈明明暗暗,他說:「我們一起努力,好嗎,江眠同學?」


 


我沒有回答,因為相信一個人,對我來說好像越來越難了啊。


 


朝夕相處的人都會變,更何況萍水相逢的人呢?


 


8


 


我回到了家裡,已經很晚了。


 


站在院子裡,聽到了房間裡傳來了激烈的爭吵,是裴煜。


 


還有秦悅……


 


她怎麼會在這裡?


 


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我想起了蕭延的話:「江眠,秦悅不是一個簡單的人,我不知道你哥和她認識多久了,但一定沒有她所說的八年,有些事情,或許沒有那麼簡單……」


 


「秦悅,你現在給我滾出去,我不想讓眠眠看到你。」


 


「怎麼了,害怕了,怕她不要你了?」秦悅的聲音咄咄逼人,「我告訴她,我和你已經上床了,你覺得她還會和你在一起嗎?」


 


「滾。」屋子裡傳來噼裡啪啦的響聲,是我哥摔東西的聲音,「我當初怎麼和你在一起的你不清楚嗎?如果不是你給我下藥,我怎麼會傷害眠眠?」


 


我沒想到事情的真相會是這樣,秦悅會對我哥做出那樣的事情。


 


來不及多想,我推開門衝進了房間裡,走到秦悅的面前,朝她扇了一巴掌:「你憑什麼這麼對他?」


 


裴煜沒想到我會突然出現,隻是拉住了我,將我推進了臥室:「眠眠,你先進屋,不要為了不相幹的人動怒,這件事哥哥以後再和你解釋。」


 


我知道他怕我心髒病發,不想讓我生氣,但這件事沒有那麼簡單。


 


我今天一定要一起弄清楚了,能讓他隱瞞我八年、能讓秦悅如此囂張的真相是什麼?


 


我拽住了他的胳膊:「哥,你讓開,我有事情要問她。」


 


我想知道,那些真相,是我所能承受的嗎?


 


「嘖嘖嘖,好一個兄妹情深。」秦悅像是瘋了般,拍手稱奇,「江眠,你這麼維護他,你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嗎?」


 


「別傻了。」秦悅警告我,「你和我,不過是我姐姐秦玥的替身而已。」


 


聽到這句話我隻覺得荒謬:「你不就是秦悅嗎?」


 


可是我錯了,秦悅道出了那段我已經忘記了的往事。


 


「我是秦悅,但我和我姐姐的字是不同的。你知道她怎麼S的嗎?為了救裴煜而S的。


 


「我姐可是他心上的朱砂痣呢,對吧,裴煜?」秦悅問他。


 


我看到他眼裡的痛苦,隻覺得心髒疼得無法呼吸。


 


我想起了多年前的那個晚上,那天下了很大的雨,裴煜一夜未歸。


 


家裡派了很多佣人去找,在河邊發現了昏迷的裴煜。


 


醒來後,那個曾經對我無話不說的哥哥,開始有了自己的心事。


 


他好像不再開心了。


 


我也從未知道他一個人承受了那麼多,經歷了那些危險的事情。


 


秦悅說裴煜永遠都欠她姐一條命。


 


我終於明白了他對秦悅的容忍原來都來自對她姐的虧欠。


 


即使被人下藥,也能一起隱瞞我八年。


 


秦悅離開後,我看著站在客廳頹喪的裴煜,一時不知道說什麼。


 


此刻再多的話都顯得蒼白無力。


 


我沉默著走上去抱住了他:「對不起,哥哥……」


 


9


 


裴煜回抱住了我:「眠眠……我不想讓你知道這些。」


 


裴煜告訴我,一次晚宴上,他看到了和S去的秦玥長得一樣的人。


 


因為愧疚和再次見到S去之人的喜悅,一時不小心上了當,被人下了藥。


 


醒來時木已成舟,隻看到衣衫不整的秦悅躺在身邊。


 


他擔心我知道真相後接受不了,心髒受影響,所以一直和秦悅暗中聯系著。


 


知道這些,說不難過是假的。


 


被欺騙是真,隱瞞也是真。


 


我好像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了。


 


「哥哥,那些事情……我原諒你了,我們之間,就一直做兄妹吧。」


 


我知道,活人永遠爭不過S人的。


 


那個人在他心中的位置,永遠重要。


 


我接受不了欺騙,也無法再信任他了。


 


還有我得了心髒病的事情,他也隱瞞下來了。


 


我無法想象,若是我以後和他在一起,再遇到類似的事情,我是不是……也沒有權利知道。


 


我的人生,也該有自己的選擇啊。


 


「嗯……」 裴煜似乎早就知道了我的答案,「真的對不起。」


 


他的眼淚滴落在我的脖頸,無聲無息,卻讓我難以呼吸。


 


「哥哥,這些年,謝謝你的照顧,是我拖累你了。」


 


因為我,你失去了自由。


 


以後,我希望你可以過得開心一些。


 


「眠眠,我從未覺得你是拖累。」


 


我和他說:「我明天要回家了,去鄉下陪我爸媽。」


 


畢竟沒有多少時日可以活了,我想去陪他們說說話。


 


「眠眠,不可以留下嗎?」我能感覺到裴煜的身軀微微顫抖了一下,「這裡也是你的家啊。」


 


我隻能笑笑:「我以後會回來看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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